冷藏车的温控警报还在闪烁，林峰的手指已经点下远程启动指令。备用制冷模块接入系统，温度曲线开始回落。他盯着屏幕确认货物状态稳定，没有继续追查故障原因，而是直接关闭了弹窗。
时间显示会议开始还有三分钟。
他调整摄像头角度，把背景切换成公司全球仓储网络图，顺手点开共享屏幕权限。对面是欧洲新能源科技集团的商务团队，画面刚接通，对方首席商务官就开口：“我们希望利润分成能按五五来算。”
林峰没回应，等翻译说完才慢慢说道：“你们出技术，我们出市场，最后各拿一半？”
“不止是市场。”那人身体前倾，“前期推广费用也得你们承担七成。毕竟你们在欧洲的渠道还不够成熟。”
林峰轻笑一声，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他调出一份实时数据面板，推送到共享界面。“法兰克福仓昨天入库两千三百台设备，马德里中心上个月配送覆盖十二个国家，斯德哥尔摩枢纽已经实现八小时内响应北欧全境。”他顿了顿，“这些不是代理点，是我们自己建的。”
对方沉默了几秒，技术总监换了位置出现在镜头前。“基础设施确实不错。但关键不在物流，而在产品迭代能力。”他说，“如果我们不能参与下一代储能模块的研发，合作意义不大。”
林峰靠向椅背，点了下头。“我可以给你们看一段视频。”
加密通道开启，一段十分钟的测试录像传了过去。画面里，一台设备在零下五十度环境中持续运行，能量转化效率波动幅度不到百分之一。
“这是实机数据。”林峰说，“下个月会装进北极科考站。你们要的稳定性，我们已经有了。”
会议室那边传来翻纸声。商务官重新开口：“专利必须共同持有，这是底线。”
“不行。”林峰摇头，“核心技术不会共享。”
“那我们很难推进。”
林峰没急着反驳。他在系统里调出一份新方案，标题是“阶段性授权机制”。页面展开后，他逐条解释：“合作前十二个月，专利归我方所有。但从第十三个月起，每卖出一万套产品，返还百分之三的技术使用费。阶梯式递增，最高返到百分之十五。”
对方三人交换眼神。
“另外。”林峰继续说，“我们可以开放部分接口，允许你们做本地化适配。UI、语言、操作逻辑都可以改，但底层算法不动。”
技术总监问：“非核心接口具体包括哪些？”
“通信协议、数据读取端口、设备自检程序。”林峰答得干脆，“你们能改交互，但不能动控制逻辑。”
又是一阵讨论。商务官低头写了点什么，抬头说：“我们需要内部评估这个模式。”
“可以。”林峰点头，“但我提醒一句，东南亚那边有两家公司在谈类似项目。他们愿意交出源代码，但我们没答应。”他停顿一秒，“我们要找的是伙伴，不是买家。”
对方没接话。
林峰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杯子早就凉了，味道发涩。他放下杯子时，看到助理发来消息：芝加哥车辆已靠边停稳，维修队正在赶往现场。
他回了个“收到”，转头对屏幕说：“关于推广费用，我也让一步。我们可以承担四成，但前提是你们提供同等额度的品牌资源支持——比如联合发布会、官方背书材料、当地媒体投放。”
商务官皱眉：“四成太低，至少得六成。”
“那就这样。”林峰直接打断，“谁都不退，这事先放着。先确定技术授权和接口开放的事。这两点定了，其他都能谈。”
技术总监看向同事，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他对林峰说：“我们同意就阶段性授权继续讨论。但接口范围需要更详细的清单。”
“明天上午十点前发给你们。”林峰说，“包括可调用函数、数据格式说明、测试环境配置方式。”
对方点头。“我们也尽快反馈意见。预计两天内给出正式答复。”
林峰关闭共享屏幕，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划掉一条待办事项。助理进来收拾会议记录，他随口问：“北美冷链的事处理完了？”
“司机重启了主系统，现在温度恢复正常。货品没问题，预计晚四个小时送达。”
“通知客户了吗？”
“发了补偿方案，对方接受了。”
林峰嗯了一声，目光回到主控屏。合作条款草案还停留在未定稿界面，几处标红的部分没改。他把鼠标移到“知识产权归属”那一栏，双击打开编辑模式。
还没输入文字，系统提示音响起。一封来自新加坡分部的邮件自动弹出，主题写着“南洋认证进度更新”。
他点开看了两行，转而调出东盟监管资料库。上次用过的偏好分析模型还在运行，结果显示马来西亚和越南的审批周期最近缩短了近十天。
这信息有用。
他顺手把数据复制到合作预案附件里，备注了一句：可作为谈判筹码备用。
助理走出办公室前回头问：“要不要安排下一轮会议的时间？”
“等他们回复再说。”林峰说，“先把技术文档整理好，别让人挑出毛病。”
人走后，他重新盯住屏幕上的条款列表。分成比例、推广投入、专利归属、接口权限、违约责任……每一项后面都挂着问号。
他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松口。这种级别的合作，从来不是一次会议就能敲定。
但他也不急。
桌角的咖啡杯空了，他没再倒。窗外天色渐亮，城市刚刚醒来。指挥中心的大屏不断刷新着全球节点状态，红绿交错的光点安静跳动。
他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开始逐条修改草案内容。
第一条写的是：利润分配基于双方实际投入占比核算，初始比例建议为六比四，我方占优。
第二条还没打完，系统再次提示新消息。这次是迪拜中转仓的日志摘要，显示昨晚夜班人力利用率依然偏低。
他扫了一眼，标记为待处理。
然后继续打字。
第三条提到市场推广费用共担机制，要求建立联合预算审核流程。
第四条关于争议解决方式，他删掉了“提交国际仲裁”的选项，改成“由双方高层协商决定”。
第五条……
敲到最后一条时，他停下来，盯着“生效条件”这一栏。
原本写的是一经签署即刻执行。
他删掉这句话，重新输入：本协议所有条款须在完成首轮试点交付后正式启动。
改完后，他保存文件，命名为“V3_修订版_待确认”。
抬头看了看时间。
距离对方承诺反馈的期限还有四十七小时。
他把草案拖进加密文件夹，又打开全球仓储热力图。法兰克福仓的出入库频率比昨天高出百分之十八，订单类型集中在工业级储能单元。
这批货原本计划走空运，现在看量，可以考虑改拼海运。
他记下这条思路，准备等谈判有进展后再做决定。
屏幕右下角，视频会议系统的连接状态仍然亮着。虽然通话结束，但通道未完全断开，对方头像呈灰色待机状。
林峰没关它。
他知道接下来几天，这个窗口随时可能重新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