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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广场上的风忽然变得锐利起来,慕容复的长剑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剑尖稳稳锁向萧锋心口。萧锋握紧打狗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结滚动了一下,沉声道:“慕容公子,你执意要打,我便奉陪。但今日这架,若只为私怨,未免辜负了这满山的英雄。”
“少废话!”慕容复手腕一翻,剑势陡变,如毒蛇吐信般缠向萧锋手腕,“赢了我,再谈大道理!”
两人身影一晃,已在广场中央交上了手。慕容复的“斗转星移”果然诡异,萧锋的棒法刚猛如雷霆,却屡屡被他以巧劲引偏,一时间竟占不到上风。围观人群看得屏息,各派掌门交头接耳,都在暗赞慕容复的功夫精妙。
“萧大哥小心!”人群中忽然响起清亮的喊声,段誉拨开众人挤到前排,手里还攥着给丫丫的玉佩,“那是‘参合指’的变招,他要绕后!”
话音未落,慕容复果然借着萧锋一棒砸空的间隙,身形如鬼魅般绕到其身后,长剑反挑,直刺后心。萧锋早有防备,猛地矮身旋棒,打狗棒如铁鞭扫向慕容复下盘,逼得他不得不收招自保。
“段兄弟,谢了!”萧锋朗声喊道,棒法再变,越发刚猛。
慕容复被打乱节奏,心中暗恨,瞥见段誉在一旁指点,厉声喝道:“黄口小儿也敢多言!”分神之际,长剑突然转向,竟朝段誉刺来,速度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小心!”王宝宝一把将肩头的丫丫抱下来塞给虚竹,正想上前,却见段誉脚下踉跄了一下,情急之下猛地抬手,食指点出——一道无形气劲“嗤”地破空,精准撞在慕容复剑脊上。
“当啷”一声,长剑竟被震得脱手飞出,钉在远处的柏树上,剑身还在嗡嗡震颤。
全场瞬间死寂。
慕容复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段誉:“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段誉自己也愣了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刚才就是想拦住你……”他近日勤练“六脉神剑”,总因心绪不宁难以随心施展,方才情急之下竟误打误撞,使出了“商阳剑”。
“是六脉神剑!”少林寺一位老僧忽然惊呼,“大理段氏的不传绝学!没想到今日能得见!”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各派高手纷纷侧目,看向段誉的眼神里满是震惊。虚竹抱着丫丫,也看得目瞪口呆,小声对怀里的丫丫说:“段大哥好厉害……”
丫丫咬着手指,大眼睛亮晶晶的:“比那个穿蓝衣服的厉害多啦!”
慕容复又羞又怒,踉跄着后退几步,指着段誉吼道:“有种你再试试!”
段誉被他一激,想起父亲教的口诀,深吸一口气,凝神聚气,无名指轻轻一点——“少冲剑”气劲如丝,直取慕容复肩头。这次他刻意控制,气劲虽弱,却稳准无比。慕容复慌忙侧身,肩头还是被气劲扫中,衣料瞬间破开个小洞,露出里面的皮肉。
“承让。”段誉红着脸收回手,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
“岂有此理!”慕容复气得脸色铁青,忽然转向一旁的游坦之,“游公子,你我联手,拿下这小子!”
游坦之戴着铁头套,闻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催动“冰蚕毒掌”朝段誉扑来。那掌风带着刺骨寒意,比冬日寒冰更甚,广场上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段兄弟小心毒掌!”萧锋想上前相助,却被慕容复缠住,脱不开身。
段誉哪里见过这等诡异功夫,吓得连连后退,六脉神剑竟一时忘了怎么用。眼看毒掌就要拍到面门,忽然一道灰影闪过,虚竹抱着丫丫猛地冲上前,情急之下张开双臂挡在段誉身前——他竟忘了自己怀里还抱着人,丫丫吓得搂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颈间。
“砰!”游坦之的毒掌结结实实拍在虚竹后背。
众人惊呼,都以为这小和尚要当场毙命。谁知游坦之却像被烙铁烫了似的,惨叫着缩回手,铁头套下的脸扭曲变形:“你……你身上有什么鬼东西!”
虚竹自己也懵了,后背明明被拍中,却没觉得疼,反而有种暖流顺着后背涌进来,刚才被掌风冻僵的手脚都暖和了。他低头一看,怀里的丫丫眨巴着眼睛,小声说:“小和尚哥哥,你背上好像有光。”
“是北冥神功!”王宝宝忽然想起苏星河说过的话,“虚竹,你是不是练过逍遥派的内功?”
虚竹这才恍然——那日在灵鹫宫,天山童姥硬塞给他的内功心法,他糊里糊涂练了几日,竟在此时自发运转,将游坦之的部分掌力吸了过来,还化解了毒性。他虽不懂其中原理,却知道此刻该护着段誉,于是学着记忆里天山折梅手的姿势,笨拙地挡在前面,沉声道:“不许欺负段大哥!”
游坦之被吸走部分功力,又惊又怒,再次挥掌拍来。虚竹下意识抬手去挡,掌心与对方掌力相触,那股暖流又涌了起来,顺着手臂往上窜,游坦之的掌力竟像溪流汇入大河般,被他源源不断地吸了过去。
“啊——我的内力!”游坦之惊恐地尖叫,想收掌却像被磁石吸住,怎么也挣不开。
段誉看得目瞪口呆,忽然福至心灵,指尖连动,“中冲剑”“关冲剑”接连使出,无形气劲如雨点般落在游坦之身上,逼得他连连后退。虚竹趁他分神,猛地收力,游坦之像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地上,铁头套“哐当”一声掉下来,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
广场上又是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一个看似木讷的小和尚,竟能接下冰蚕毒掌,还吸走了对方内力;而大理世子的六脉神剑,更是神乎其技。
慕容复见势不妙,虚晃一招逼退萧锋,转身就想逃。
“哪里走!”段誉和虚竹异口同声喊道,一个指尖凝气,一个伸手去抓,竟莫名有了默契。段誉的“少泽剑”封住慕容复去路,虚竹的北冥神功虽生涩,却牢牢锁了他的气息。萧锋赶上一脚,正踹在慕容复膝弯,让他“噗通”跪倒在地。
“今日之事,就此了结。”萧锋看着满地狼藉,朗声道,“若有人再敢挑唆宋辽争斗,便是与我萧锋为敌!”
段誉连忙扶起虚竹,见他后背衣服虽破,却毫发无伤,松了口气:“虚竹兄弟,你刚才好厉害!”
虚竹挠了挠头,脸涨得通红,怀里的丫丫忽然探出头,举着段誉给的玉佩:“段哥哥,你的玉,还你。小和尚哥哥比你更厉害哦!”
段誉笑着接过玉佩,塞回她手里:“送你啦,就当谢虚竹兄弟救我。”
虚竹抱着丫丫,看着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王宝宝,眼里满是困惑,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兴奋——原来自己糊里糊涂练的功夫,竟有这么大用处。少室山的风掠过广场,带着松柏的清香,也带着几分江湖儿女初露锋芒的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