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露在听风苑的青瓦上凝成薄霜,月光洒下来,给飞檐翘角镀上一层冷白。王宝宝站在湖畔栈桥,指尖捻着那枚浸了整夜湖水的青石,凉意顺着指尖蔓延,让他纷乱的思绪愈发清明。
院墙边,火麒麟正趴在一块平整的卧石上假寐。这头曾在凌云窟翻江倒海的异兽,此刻收敛了大半凶性,唯有覆盖周身的赤红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暗哑的光泽,偶尔张口吐出一口带着硫磺味的气息,能将丈许外的冬青叶熏得微微卷曲。自被王宝宝以虚无之力折服后,它便成了最可靠的坐骑与护卫,此刻虽闭着眼,耳朵却不时扇动,警惕着周遭任何风吹草动。
不远处的回廊下,丫丫抱着一团雪白的小毛球蜷缩在藤椅上,已经睡熟了。那小毛球是只刚被捡到没多久的灵狐,浑身雪白,只有尾巴尖带点浅棕,此刻正把脑袋埋在丫丫怀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这是丫丫前几日在城外山林里发现的,当时小家伙被毒蛇咬伤,是王宝宝用玄水珠的本源之力救了它,如今便成了丫丫形影不离的小宠物,还没取名字,暂且就叫“小白”。
王宝宝的目光掠过这温馨的一幕,破妄眼悄然运转。漆黑的夜幕在他视野中层层剥开,星辰的轨迹如银线交织,而西北方的天际,一股晦涩的气息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晕开——那气息苍老得像是从开天辟地时便已存在,却又带着一种妖异的鲜活,仿佛枯寂了万载的古木忽然抽出新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股力量……远超天位境。”王宝宝指尖微紧,青石被捏出细密的裂纹。这气息中蕴含的时间韵味尤其浓烈,仿佛每一缕气流都承载着千世百劫的记忆,却又被一种冰冷的意志牢牢攥在掌心,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
【系统提示:检测到超规格能量体接近,疑似上古异种生灵,修为或达神位境。建议启用虚无珠全力隐匿气息,避免正面冲突。】
机械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阵极轻微的破空声,轻得如同蚕翼振翅,却精准地刺破了夜的静谧。火麒麟猛地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燃起两簇赤焰,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四肢撑地,庞大的身躯瞬间绷紧,背上的鳞片根根竖起,如同一排排锋利的赤色刀锋。
王宝宝抬手按住躁动的麒麟,指尖流淌出一缕虚无之力,顺着麒麟的鳞片渗入其体内。刹那间,这头本该气息灼烈的异兽竟如融入阴影般,周身的赤红光泽迅速淡化,连吐息的硫磺味都消失无踪,仿佛化作了一块沉默的赤色岩石,与假山浑然一体。
与此同时,他屈指一弹,两道虚无之力分别落在丫丫和小白身上。睡梦中的丫丫咂了咂嘴,翻身把小白搂得更紧,小白则抖了抖耳朵,往丫丫怀里缩了缩,彻底敛去了灵狐的气息,看上去就像一团普通的绒毛球。
做完这一切,王宝宝身形微动,如一片落叶般飘至屋脊之上。只见一道白衣身影正立于院中的古槐树梢,宽袖白袍在夜风中舒展,宛如栖息在枝头的白鹤,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那人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眉心一点朱砂痣,肤色白得像常年不见日光,眼神淡漠如万年寒冰,扫过听风苑的目光仿佛在审视一件器物。他目光掠过假山旁的“赤色岩石”,又在湖畔栈桥停留片刻,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奇怪,龙脉的气息明明在此汇聚,还有那股能吞噬天地灵机的异力……为何此刻却销声匿迹了?”他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种不属于凡尘的疏离,“难道是老夫的释天镜出了差错?”
王宝宝伏在屋脊的琉璃瓦上,气息与砖瓦融为一体。他心中暗惊——此人竟能同时感应到龙脉余韵与虚无珠的存在!要知道,龙脉本源早已被虚无珠吞噬炼化,仅余一丝气运与大地相连,寻常天位境根本无从察觉;而虚无珠的隐匿之能,连绝无神的不灭金身都束手无策,此人却能捕捉到痕迹,其修为恐怕已触及神位境的门槛。
白衣人缓缓抬手,掌心浮现出一面晶莹玉盘,盘上星图流转,其中一颗星辰正亮得刺眼,光束直指聂风闭关的厢房。“龙脉之气虽淡,却与这处的灵机相连,看来是被人用秘法藏起来了。”他指尖在玉盘上轻叩,“聚灵成界,倒是巧妙,可惜遇上了老夫。”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寒气匹练破空而出。那寒气看似寻常,所过之处却连月光都仿佛被冻结,空气凝结成霜花,带着冻结时空的诡异力量,直斩聂风厢房外的聚灵结界。
王宝宝眼神一凛,暗中催动虚无珠。刹那间,聚灵幡布下的结界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灰光,将那道寒气匹练悄无声息地吞噬——这并非硬抗,而是以虚无之力将外来攻击转化为自身能量,正是《虚无万象经》中“化纳”之术的妙用。
寒气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白衣人眼中首次露出讶异:“哦?竟能吞噬老夫的玄冰剑气?这异力倒是有趣。”他并未再出手,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道看似薄弱的结界,仿佛在揣摩其中的玄妙。
片刻后,他忽然轻笑一声,声音穿透夜色:“既然不愿现身,老夫便不扰你清修了。只是那龙脉与异力的主人,三月后乐山大佛之巅,老夫帝释天,候你一会。”
话音落,白衣身影化作一道白虹冲天而起,转瞬消失在天际,只留下那股冰冷的气息在空气中残留了片刻,才被夜风驱散。
“帝释天……”王宝宝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从屋脊飘身而下。火麒麟适时起身,赤红的鳞片重新亮起,走到他身边用头颅轻蹭他的手臂,喉咙里发出亲昵的呼噜声——刚才那白衣人的气息让它很不舒服。
王宝宝拍了拍麒麟的脖颈,目光投向聂风的厢房。结界完好无损,但他知道,帝释天的出现绝非偶然。对方显然是冲着龙脉与虚无珠而来,三月之约必然暗藏杀机。
“看来,得让风儿和惊云尽快突破了。”他抬手一挥,聚灵幡的功效骤然提升,方圆十里的天地灵气如潮水般涌来,在听风苑上空凝成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尽数灌入聂风的厢房。
厢房内,聂风正冲击宗师境巅峰,忽然感觉周遭灵气变得无比浓郁,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涌,卡在瓶颈处的壁垒竟隐隐松动。他心中一震,知道是师尊在相助,连忙凝神聚力,全力冲击先天境。
回廊下,火麒麟缓步走过去,用尾巴轻轻卷起藤椅的一角,将其往屋檐下挪了挪,避免夜露打湿熟睡的丫丫。小白被惊动,迷迷糊糊地探出头,看到是麒麟,又放心地缩回去,继续做着美梦。
王宝宝望着帝释天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却更多的是跃跃欲试。虚无珠在灵魂深处嗡鸣,仿佛也在期待着那场注定的交锋。他抬手将那枚青石抛回湖中,水花溅起的瞬间,已转身走向步惊云的院落——是时候让这两个徒弟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