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城的夜色比想象中更加深沉。张灵枢三人穿过曲折的巷道,月光被高耸的屋檐切割成碎片,散落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东街铁匠铺早已打烊,但后巷深处却亮着一盏幽蓝的灯笼,在黑暗中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就是那里。阿骨打压低声音,粗糙的手指指向巷子尽头。他的伤腿在潮湿的空气中隐隐作痛,但猎人的本能让他保持着警觉。
苏塔的尖耳微微颤动,捕捉到蓝灯笼后传来的模糊对话声。至少有六个守卫,她轻声说,都带着武器。
张灵枢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纸,指尖轻点,符纸无声燃烧,化作三缕青烟缠绕在三人身上。匿形符,能维持半个时辰。他的声音在烟雾中显得飘忽不定。
靠近蓝灯笼时,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突然从阴影中现身,手中的短斧泛着寒光。口令。他粗声粗气地问。
老瘸子介绍来的。阿骨打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两枚银币塞进对方手心。
守卫掂了掂银币,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进去吧。记住,别惹事。他侧身让开,露出身后一道低矮的木门。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屏住呼吸——狭窄的地下通道向下延伸,两侧墙壁上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将整个空间染成诡异的彩色。空气中弥漫着草药、金属和腐败食物混合的古怪气味,嘈杂的人声从深处传来。
跟紧我。张灵枢走在最前面,匿形符的青烟在彩色灯光下几乎隐形。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集市呈现在眼前。数十个摊位杂乱地排列着,商贩们兜售着各种违禁品:从淬毒的匕首到活体魔兽幼崽,甚至还有几具被铁链锁住的僵尸。
苏塔的尖耳突然竖起:三点钟方向,那个穿灰袍的。她指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摆着几个玻璃罐子,里面浸泡着各种生物器官。
三人挤过拥挤的人群。灰袍商贩的摊位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水晶匣子,里面赫然是一只完整的晶甲蜈蚣毒囊,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多少钱?阿骨打直截了当地问。
商贩抬起浑浊的眼睛,伸出三根手指:三十金币,不还价。
张灵枢的目光扫过摊位,突然在一个不起眼的木盒上停留。盒子里散落着几块暗红色的矿石碎片,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这是被深渊魔气侵蚀过的赤血矿,在普通市场一文不值,但对他而言却是炼制破魔符的绝佳材料。
毒囊加上那盒矿石,四十金币。张灵枢开口道。
商贩眯起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张灵枢的装束——那身破旧的长袍虽然看不出门道,但袖口隐约露出的符文让他认定这是个魔法师。
尊敬的法师大人,商贩搓着手,语气突然恭敬了几分,您要的这两样可都是稀罕物。这毒囊是从成年晶甲蜈蚣身上取的,而那赤血矿...他故意压低声音,可是沾染了深渊领主的气息。
张灵枢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拢了拢袖子遮住道袍特有的云纹。苏塔在一旁差点笑出声,赶紧假装咳嗽掩饰。
三十金币。张灵枢用魔法师惯用的高傲语气说道,指尖故意凝聚出一缕微光。
商贩眼睛一亮,更加确信这是位不懂行情的学院派法师:哎呀,这价钱连成本都不够啊!您看这品相...他夸张地举起水晶匣子,至少五十金币!
张灵枢冷笑一声,转身就走:那就不必了
商贩脸色一变——到手的生意怎么能泡汤。他急忙绕过柜台:等等!四十五,四十五您拿走!
三十五。张灵枢头也不回。
四十!商贩急得直跺脚,这可是赔本价了!
张灵枢这才停下脚步,慢条斯理地数出三十五枚金币。
商贩盯着那三十五枚金币,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他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在看到张灵枢冷峻的眼神后,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成交。
水晶匣子和木盒被迅速包好,商贩的动作突然变得利索起来,像是生怕他们反悔。
多谢惠顾。商贩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三人踏着月光返回旅舍,背后是渐渐平息的混乱黑市。所需的材料已经购置齐全,张灵枢将毒囊小心收好,那盒赤血矿碎片则被他贴身存放。
总算齐了。阿骨打长舒一口气,瘸着腿却走得飞快,赶紧回去配药,这腿疼得老子...
嘘——张灵枢突然抬手示意,脚步微顿。他的目光扫过街角的阴影,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苏塔的尖耳立刻警觉地竖起,法杖上的月光石微微发亮:怎么了?
别回头。张灵枢压低声音,装作整理衣袖的样子,从黑市出来就有人跟着我们。
阿骨打的手已经按在了骨刀上:几个?
至少三个,分不同方向。张灵枢的指尖悄悄掐了个法诀,一缕几乎不可见的金光从他袖口流出,贴着地面向后蔓延,不是城防军的人...脚步太轻了。
三人故意放慢脚步,拐进一条狭窄的巷道。月光被高墙遮挡,四周顿时陷入黑暗。张灵枢突然转身,指尖燃起一缕真火,照亮了空荡荡的巷子。
奇怪...苏塔皱眉,明明感觉到...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张灵枢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屋檐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
阿骨打怒吼一声就要冲出去。
等等!张灵枢一把拽住他,
别追。张灵枢一把拽住阿骨打的手腕,力道大得让猎人吃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骨打梗着脖子,眼中怒火未消。
我们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张灵枢松开手,指尖的真火照亮他凝重的面容,你腿上的黑晶随时可能发作,当务之急是赶回旅舍配药。
苏塔的法杖在黑暗中泛着微光,她轻声道:张先生说得对。那些跟踪者既然不敢正面现身,想必也有所顾忌。
巷子里重归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阿骨打重重地喘了几口粗气,终于松开按在骨刀上的手:他娘的...算他们走运。
张灵枢指尖的金光无声熄灭。他侧耳倾听片刻,确认跟踪者已经远去,这才低声道:走小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