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邸的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地洒在精致的银器与佳肴上。与寻常宴会不同,厅内并无其他宾客,只有大皇子克里斯托弗·凯奇与张灵枢两人对坐。侍者们无声地穿梭,奉上珍馐美酒后又悄然退下。
“大师在学院传道授业,短短时日便已声名鹊起,连父皇都赞不绝口。”大皇子举杯,紫金袍袖在灯光下流淌着华贵的光泽,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今日冒昧相邀,是为大师辛劳,略备薄酒以表谢意;二来……确有一件私事,想请大师援手。”
张灵枢微微颔首,对此事他早有预料。当初为大皇子治疗隐疾时,便已察觉其子嗣艰难,根源虽在自身,但妻室体质亦不可忽视。
张灵枢举杯回敬,目光平静如水:“殿下言重了。”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立刻吩咐侍从长引路。
府邸内苑,一处清雅的花厅内,大皇子的三位正妃已在此等候。三位女子气质各异,或雍容华贵,或温婉娴静,或明艳动人,但眉宇间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愁绪与期盼。
张灵枢依次为三人诊脉。他的指尖搭上脉搏,灵力如丝如缕探入,仔细探查其经脉气血、脏腑生机。
第一位王妃,年岁最长,约莫三十五六,脉象沉缓无力,冲任二脉气血枯涩,胞宫虚寒,显然早年为了求子用过不少虎狼之药,伤了根本,如今年岁已长,生机衰退,再难承受孕育之重。
第二位王妃,气质温婉,脉象虽较前者稍好,但肝气郁结明显,心脉亦有滞涩之感,显是常年忧思焦虑,情志不畅,加之身体亦有亏损,并非最佳受孕之体。
第三位王妃,年纪最轻,约莫二十出头,明艳动人中带着一丝娇憨。张灵枢指尖触及她手腕时,只觉脉象虽略显细弱,但整体流畅,生机尚可。仔细探查下,发现其胞宫虽因先前调理不当略有寒凝,但根基未损,气血运行尚可,是三人中唯一尚有调理空间之人。
诊视完毕,张灵枢回到花厅外,大皇子早已等候在此,眼神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大师,如何?”
张灵枢沉吟片刻,如实相告:“殿下,前两位王妃,年岁稍长,且早年求子心切,用药过猛,已损及根本,胞宫气血枯竭,生机衰退,恐难再承受孕育之重。张某……回天乏术。”
大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但并未太过意外,显然心中早有预感。他追问道:“那……最小的艾莉森呢?”
“艾莉森王妃,”张灵枢微微颔首,“年岁尚轻,根基未损。虽有胞宫微寒、气血略虚之症,但尚可调理。若殿下自身精元充沛,配合得当,或有希望。”
“当真?!”大皇子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激动之下,竟一把抓住了张灵枢的手臂,“大师此言当真?!”
张灵枢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臂,平静道:“殿下稍安。此事非一蹴而就。需内外兼修,双管齐下。”
他取出纸笔,快速写下两张方子:“此乃为艾莉森王妃所开之方。一为‘温宫养荣汤’,每日一剂,连服七日,驱散胞宫寒气,滋养气血。二为‘培元固本丹’,七日之后开始服用,隔日一粒,固其根本,强健体魄。”他将方子递给侍从长,又看向大皇子,“至于殿下自身……”
大皇子立刻挺直腰背,眼神热切:“本王需要如何做?大师尽管吩咐!”
“殿下隐疾虽愈,但精元亏损非一日之功。”张灵枢道,“张某需再为殿下施针一次,配合‘龙虎归元散’内服,激发肾气,调和阴阳。同时,殿下需清心寡欲,戒急戒躁,尤其这半月之内,务必禁绝房事,让精元得以凝聚生发。”
“禁绝房事?”大皇子微微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只要能得子嗣,莫说半月,便是半年一年,本王也忍得!”
张灵枢颔首:“如此甚好。殿下请随我来,先施针固本。”
半个时辰后,施针完毕。大皇子只觉小腹温热,一股久违的精力在体内流转,精神也为之一振。他亲自将张灵枢送至府门,紧紧握住张灵枢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感激:“大师再造之恩,本王铭记于心!若……若此事能成,本王定有厚报!”
张灵枢淡然道:“殿下言重了。张某不过尽医者本分。望殿下谨遵医嘱,静候佳音。”他微微拱手,转身登上马车。
马车驶离大皇子府邸,融入王都的夜色。而在城市的另一端,二皇子莱昂纳德·凯奇的府邸密室中,气氛却如同冰窖。
“废物!一群废物!”二皇子英俊的面容因暴怒而扭曲,他猛地将手中的水晶杯砸在地上,碎片四溅,猩红的酒液如同鲜血般蔓延开来。“圣光在上!连一个半路出家的东方蛮子都对付不了!让他安安稳稳地在学院里教书?还成了什么副院长?简直是我凯奇家族的耻辱!”
枢机主教沃伦特垂手站在阴影里,枯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浑浊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阴鸷:“殿下息怒。那张灵枢手段诡异,连天使降临都奈何不了他,确实非寻常手段可制。他在学院传道,宣扬那套‘道法自然’的异端邪说,蛊惑了不少年轻学生的心智,连阿尔弗雷德那个老顽固都似乎有所动摇……长此以往,对我圣光教义传播大为不利。”
“不利?何止是不利!”二皇子猛地转身,紫金袍袖带起一阵劲风,“他今天在广场上讲什么‘道生万物’,公然质疑神创世!这已经不是不利,这是赤裸裸的亵渎!是在动摇教会的根基!也是在动摇我们计划的根基!沃伦特,你告诉我,那个老东西的身体,他是不是已经看出了什么?!”
沃伦特沉默片刻,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殿下,老皇帝体内的‘圣痕’极其隐秘,乃上古禁忌秘法,按理说绝无可能被察觉。但……那张灵枢的医术,尤其是那套‘针灸’之术,实在诡异莫测。他今日入宫为老皇帝施针,时间颇长……难保他不会以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窥探到一丝本源异状。上次的异动,恐怕……”
“那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二皇子低吼一声,眼中杀机毕露,“不行!绝不能让他再这么舒服地待在学院里,当他的副院长,传他的邪道!他既然要坏我的好事,我就让他身败名裂,在帝国再无立足之地!”
他焦躁地在密室中踱步,靴底踩在酒液和碎片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想办法!沃伦特!动用教会的势力,在元老院弹劾他!煽动学生抵制他的课!找人在他的课上捣乱!散播谣言,说他用邪术控制学生心智!总之,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他赶出皇家魔法学院!让他滚出王都!”
沃伦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微微躬身:“遵命,殿下。圣光的光辉,不容异端玷污。那张灵枢……得意不了多久了。”他枯瘦的手指在法袍袖中悄然收紧,一个阴毒的计策已然在心中成形。王都的夜幕下,针对张灵枢的暗流,开始汹涌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