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业漩涡深处,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已彻底模糊,唯有永恒的混沌与撕扯是唯一的真实。张灵枢以元神之力艰难撑开的“小周天星辰护元阵”如同暴风雨中的孤灯,在无尽罪魂碎片与能量乱流的冲击下明灭不定。阵外,阿骨打浑身浴血,如同伤痕累累的洪荒巨兽,每一次挥动“裂地者”战斧劈散扑来的罪魂狂潮,都显得越发沉重,暗金色的血气已黯淡如风中残烛,脚步踉跄,显然已至强弩之末。
阵内,张灵枢面色苍白如纸,七窍间隐有淡金色血丝渗出。他大部分心神都用于维系苏塔魂魄的稳定,以自身精纯的星辰本源小心翼翼地温养、驱散那顽固的炼狱印记,同时还要分神抵御漩涡无孔不入的精神侵蚀,元神消耗巨大。怀中的羊脂玉瓶微微震颤,苏塔的魂光虽依旧微弱,却已不再如之前那般飘摇欲熄,这或许是绝境中唯一的慰藉。
“兄弟……俺……快顶不住了!”阿骨打嘶哑的低吼传来,伴随着战斧劈中硬物的闷响与一声压抑的痛哼,显然又添新伤。
张灵枢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星辉虽黯淡,却锐利如初。他神识早已探查到,在漩涡那最混乱、能量最狂暴的核心区域,确实存在着一丝极不稳定的空间波动,那并非炼狱秩序构建的通道,更像是一道被恐怖能量强行撕裂、尚未完全弥合的古老伤疤——一条通往未知之地的裂缝!然而,那裂缝被狂暴的罪业能量层层包裹,如同蛰伏的凶兽巨口,不断开合,极难接近,更别提稳定通行。
开启它,需要一股足够强大、足够爆裂的能量,在瞬间冲垮裂缝周围的能量壁垒,制造出一个短暂的通行窗口。但这无异于在炸药桶旁点火,必将引发整个炼狱法则体系的剧烈反噬!
没有时间犹豫了!
“阿骨打大哥!退回阵内!”张灵枢厉声喝道,同时双手印诀一变,将维持阵法的星辰之力回收大半,全力灌注于自身,青衫无风自动,一股决绝的气势冲天而起,“我需要你全力一击,目标——漩涡核心那道最暗处的裂隙!但这一击,可能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阿骨打闻言,熔金般的瞳孔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近乎癫狂的战意与决绝!他踉跄着退入阵中,看着手中那柄伴随他四处征战、饮尽仇敌血的暗金战斧“裂地者”,眼中闪过一丝如同告别战友般的深沉痛惜,随即化为无比的坚定!
“代价?哈哈哈!只要能救苏塔妹子出去,莫说什么代价,就是俺这条老命命,又算得了什么!”他狂笑着,笑声中带着壮士断腕的悲怆怆与豪迈。他双手紧握斧柄,将残存的所有暗金血气,连同那燃烧生命本源的狂暴意志,毫无保留地疯狂注入战斧之中!
“裂地者”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意,发出前所未有的悲鸣与震颤!斧身之上,那些古老的蛮族战纹逐一亮起,散发出灼热如熔岩的光芒,整个斧头仿佛化作了一轮即将爆发的暗金色太阳!恐怖的能量在其中压缩、沸腾,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连周围的混沌能量都被强行排开!
“就是现在!兄弟,护好苏塔妹子!”阿骨打目眦眦眦眦欲裂,发出一声震碎虚空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裂地者”如同投掷不周山般,悍然掷向漩涡核心那道若隐若现的黑暗裂隙!
“给老子——开!!!”
轰隆隆隆——!!!!!!!
“裂地者”化作一道撕裂混沌的暗金流星,精准无比地撞入了裂隙能量最薄弱之处!下一刻,积蓄到极致的磅礴血气与阿骨打那宁折不弯的毁灭意志,轰然爆发!如同一颗恒星在深渊中炸裂,刺目的暗金光芒吞噬了一切,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呈球形向外疯狂扩散,所过之处,罪魂碎片瞬间气化,能量乱流被强行抚平、湮灭!
那坚固的能量壁垒,被这舍身一击硬生生炸开了一个直径数丈、边缘不断扭曲崩塌的短暂通道!通道另一端,是光怪陆离、充满未知风险的空间乱流!
然而,几乎在裂缝被强行撕开的同一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整个天地法则本身的恐怖威压,如同整个第七炼狱的重量,轰然降临!苍穹之上,那庞大无匹的“秩序之环”虚影仿佛骤然清晰,一道纯粹由冰冷规则凝聚而成的、呈现出绝对平衡姿态的“律法天秤”的惩戒光辉,无视了空间距离,穿透了罪业漩涡的层层阻隔,带着抹除一切“悖逆”存在的绝对意志,朝着裂缝入口处的张灵枢与阿骨打悍然压落!这是炼狱规则对强行破界者的隔空反噬!
“小心!”张灵枢早已料到有此一劫,在裂缝开启的刹那,他便已将残存的所有星辰道元与元神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星穹剑自行出鞘,化作一道璀璨星河环绕周身,《九转凝神法》运转到极致,在体外布下层层叠叠的法力光盾,更将阿骨打和苏塔的玉瓶死死护在核心!
“铛——!!!”
规则惩戒之光狠狠撞上星辰光盾!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法则层面的、令人灵魂崩解的湮灭之音!张灵枢布下的光盾如同纸糊般层层破碎,星穹剑发出一声哀鸣,光芒瞬间黯淡。他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淡金色的元神精血,脸色瞬间灰败,识海中初成的元神雏形布满了裂纹,仿佛随时会崩散!但他依旧死死撑住了最后一道屏障,将大部分冲击力硬抗了下来!
“噗——!”一旁的阿骨打更是惨烈,他本就油尽灯枯,又失去了战斧,被这规则反噬的余波扫中,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浑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鲜血如同泉涌,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陷入了重度昏迷。
“走!”张灵枢强忍着元神欲裂的剧痛,一把抓住昏迷的阿骨打,将苏塔的玉瓶紧紧护在胸前,化作一道黯淡的流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扎入了那正在急速收缩、极不稳定的空间裂缝之中!
在他们身影没入裂缝的最后一刻,那“律法天秤”的惩戒光辉再次凝聚,却终究慢了一瞬,狠狠轰击在已然闭合的裂缝原处,将那片区域彻底化为一片法则的废墟……
天旋地转,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疯狂撕扯着他们的身体与灵魂。张灵枢以残存意志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将阿骨打和苏塔护在最中心,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任凭乱流抛掷……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刹那,又像是永恒。
“嘭!嘭!”
两声沉重的坠地声响起。
强烈的眩晕与撕裂般的痛楚如同潮水般涌来,张灵枢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了一片灰蒙蒙的、散发着荒凉与死寂气息的天空,以及脚下冰冷坚硬的、布满碎石的荒原。空气中弥漫着稀薄却熟悉的……主物质位面的气息,虽然贫瘠,却不再有炼狱那令人窒息的秩序压制与罪业污秽。
他们……逃出来了?
张灵枢想撑起身子,却只觉得浑身经脉如同寸寸断裂,元神传来阵阵濒临崩溃的虚弱感,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厥。他强提一口气,看向身旁,阿骨打昏迷不醒,气息微弱如丝,伤势极其严重。他颤抖着手摸向怀中,感受到玉瓶那冰凉的触感与其中微弱却稳定的魂光,心中稍安。
苏塔的魂魄,总算……抢回来了。
但付出的代价,亦是惨重至极。阿骨打重伤垂死,自身元神受损,道基动摇,“裂地者”战斧更是为了开辟生路而彻底崩毁。
张灵枢艰难地盘膝坐起,甚至无力布下简单的防护阵法,只能凭借意志强撑,开始引导天地间稀薄的灵气,尝试稳住自身与阿骨打的伤势。他望着这片陌生的荒原,眼神疲惫却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