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车场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风,呜咽着,穿过那些生锈的、扭曲的钢铁缝隙,像无数个冤魂在低语。
慕承哲的枪口黑洞洞的,像一个通往地狱的入口稳稳对准了姜语妍。
他的手指就扣在扳机上。
姜语妍的眼中有不敢置信有难过有哀求,不可能,丈夫不可能这么残忍。
那根手指曾经签过价值上亿的合同,曾经轻柔地抚摸过她的脸颊,曾经在她熟睡时,替她掖好被角。
更是曾求婚那天下跪为她亲自戴上象征永恒的维纳斯钻戒。
现在却要用来结束她的生命。
不是这样的,慕承哲你听我解释!姜语妍声泪俱下,
“承哲,我有苦衷啊!当时我被绑架,那些人威胁我,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做……!我不敢拿慕家的颜面来赌更不敢冒险!原谅我胆小还贪图你的一丝怜悯……只能照做,这些日子我心里一直不好受……我不敢告诉你,怕你也陷入危险,更怕你不相信我……”
慕承哲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时,废车场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一阵嘈杂声。几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挪动着,显然是有人在暗中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慕承哲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枪,这才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那些黑影逐渐逼近,一场恶战似乎在所难免。
他知道应该结束这场荒唐的戏码,回去再细细审问姜语妍。
“慕先生,”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声音嘶哑地,再次开口,“若您不及时离开。梁先生的指示是,处理掉所有‘麻烦’。”
他的枪口依旧稳稳地对准了慕承哲。
那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慕承哲继续向追问,在这里把事情深入复杂化,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连同地上的姜语妍和那具尸体一起,“处理”掉。
慕承哲的理智,在这一刻,回笼了一丝。
梁少淮这条疯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但倒是提醒了他,是的,家族利益和颜面,背后错综复杂的缠绕的利益链,不可因他的一时冲动,而陷入更大的、无法挽回的丑闻里。
这个女人可以死。他可以再娶妻,可以再生孩子。
但慕家的尊严,不能死。没必要再深究,本来就是次要的工具罢了。
怒火已经熄灭,呈现在众人面前的依然是那个冷血高傲的慕家掌门人,刚才的失态仿佛没发生过。
他上前低头看着姜语妍,低声命令:
“起来。”
姜语妍没有动。
她因为惊吓和腿的麻木无力的求助着眼前的丈夫。
慕承哲失了耐心,于是猛地向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从那肮脏的床垫上,粗暴地拽了起来。
“姜语妍,”他厌恶至极的愤怒道:“你他妈的,找死!”
由于动作过大,姜语妍的大衣从她肩头滑落,露出了她那高高隆起圆润的腹部。
慕承哲的目光死死落在了那个腹部上。
那里孕育着他的孩子。
慕家的下一代。
他缓缓地松开了手。
脱下自己身上那件价值不菲剪裁合体的西装外套,披在姜语妍的身上。
“穿上。”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走,上车。”
姜语妍穿上外套,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她低着头,不敢看慕承哲的眼睛。
慕承哲转身大步走向车,姜语妍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姜语妍偷偷瞥向慕承哲,他面无表情地开着车,眼神冰冷。终于到了慕家,一下车,慕承哲便冷冷地说:“先去休息,等孩子出生,我们再做了断。”
姜语妍心中一紧,难过之情深入五脏,鼻子泛酸的瞬间红了眼,却也只能默默点头。
他们离开之后,梁少淮的手下动作迅速地清理了废车场的现场,处理好了所有的后勤事宜,将现场的罪恶痕迹统统抹去。
那个妄图趁机捞上一笔的贪婪男人,此时已经僵硬地被当作垃圾运往附近碾压车辆的机器,等待他的将是粉身碎骨的报应。
姜语妍在房间里,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慕承哲真的没有再细问她,姜语妍只能暗自祈祷孩子能平安出生,也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向慕承哲解释清楚一切。
慕承哲尽管因为孩子暂时留下了姜语妍,然而心中的疑虑和愤恨却并未消除,反而越发地思考起夏婼与这件事的关系。
原本他是打算去接夏婼的。
但那时他已前往半路上,夏婼打来电话,说她临时需要陪梁少淮在医院做 ct,并特意叮嘱他要好好照顾嫂子。
婚礼上子是否受到了惊吓。她何时变得如此体贴?
如今细细想来,确实觉得有些不对劲。
慕承哲抽出一根烟,点燃后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打开车里的秘密保险箱,里面有几张他们小时候的合影,旧照上的他们,一个八岁,一个十四岁。那时的他们,真的只是孩子啊!
而现在的自己,已经和夏婼……可是,他是否还记得那时那纯净无瑕的誓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