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水池的粼粼水光还没褪尽,石屋方向飘来的兽肉香就先勾住了族人的脚。有人抱着叠得整整齐齐的陶碗往那跑,碗沿还沾着池边的湿泥;有人胳膊夹着粟米饼,饼子上的芝麻粒掉了一路;最显眼的是老根,佝偻着背,双手捧着个鼓囊囊的陶罐,脚步虽慢,脸上的笑褶子却挤得眼睛都眯了:“墨渊和云舒的事成了!我把去年埋在松树下的酸果酒挖出来了,今天不醉不归!”
云舒刚被墨渊牵着走出石屋,就被眼前的阵仗惊得顿了顿——族人自发围出半圈空地,中间架着块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当灶台,黑石正举着根手腕粗的木叉,叉着块足有半人高的兽腿翻烤。油脂“滋滋”往下淌,落在火塘里“嘭”地溅起火星,把他的脸映得通红。见两人出来,黑石猛地拔高声音,连石屋上的草屑都震掉了几片:“都看过来!咱们烈风部落的战神,和咱们最有本事的战神夫人,出来了!”
“战神夫人!”
这话一喊,族人顿时哄笑起来,几个扎着羊角辫的雌性挤开人群,凑到云舒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脖子上的兽牙项链,眼里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云舒姐,这项链好漂亮!你教我们认图纸好不好?我们也想帮部落挖水池、修木栏!”
云舒耳尖瞬间红透,手指下意识往墨渊身后缩了缩,却被他反手攥紧,稳稳揽住肩膀。墨渊抬眼扫过族人,声音比面对疤脸时更沉,却满是暖意:“往后,云舒不只是我的侣,更是咱们部落的谋者!挖地、修栏、囤粮,不管啥大事,都能找她商量。咱们一起干活,一起囤够粮、存满水,把烈风部落的日子,过成这片山林里最红火的!”
“好!”
齐声应和的声音炸响,震得头顶的树叶“哗哗”落,连远处林子里的飞鸟都被惊得扑棱着翅膀窜上天,在蓝天上划出一道白影,又匆匆落回枝头,像是也想凑这份热闹。
白须长老拄着木杖走在最后,目光扫过相拥的两人,又落在欢呼的族人身上,捋着白须重重点头:“以前咱们部落苦啊!苦在天旱没水,苦在粮少挨饿,更苦在墨渊一个人扛着所有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现在好了!墨渊有担当,能护着族人;云舒有智慧,能帮着谋划,你们俩结侣,是咱们烈风部落的福气!”
说话间,黑石已经举着石刀凑过来,“哐当”一声砍在烤得金黄的兽腿上,刀光闪过,一块最嫩的兽肉就被切了下来。他刚想递,就被墨渊伸手截走——墨渊把兽肉放在自己掌心,吹了又吹,直到温度降下来,才小心翼翼递到云舒手里,语气软得像池边的温水:“小心烫,慢慢吃,不够再给你切。”
云舒接过兽肉,咬了一口,鲜嫩的肉汁瞬间在嘴里炸开,还带着点果木的清香,比她以前吃过的任何一口肉都香。抬头时,正撞进墨渊的眼睛——他没吃,就盯着她看,眼里的温柔像蓄水池的水,满得要溢出来,把她的心都泡得软乎乎的。
“丫头,墨渊,来喝口酒!”老根端着两个陶碗走过来,碗里的酸果酒泛着琥珀色,还飘着两颗野果。他先给墨渊倒了半碗,又给云舒倒了小半,絮絮叨叨地叮嘱:“这酒不烈,就当沾沾喜气。墨渊,你往后别啥都自己扛,多听听云舒的;丫头,你也别太拼,挖地、画图累了就歇着,部落里的老骨头都能帮你!”
“谢谢老根叔。”墨渊和云舒一起举杯,陶碗轻轻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酸果酒滑进喉咙,先是一点酸,很快就漫开甜,暖得从喉咙一直热到心口,连指尖都泛起了暖意。
天渐渐擦黑,族人三三两两地散去,有的还在回头喊“明天一起挖荒地”,有的则把没吃完的兽肉包起来,说要带给家里的孩子。最后,只剩下墨渊和云舒,坐在蓄水池边的青石板上。
夕阳把池水染成了一片金红,波光晃啊晃,像把一整个秋天的碎金子都倒进了池里。云舒靠在墨渊怀里,手指轻轻抠着他掌心的薄茧,轻声说:“我以前总想着,先把蓄水池挖好,再开垦几亩粟米地,等部落不缺粮、不缺水了,再考虑别的事,没想到……”
“没想到我这么急?”墨渊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亲,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上次你蹲在排雨沟旁,攥着石矛的手都在抖,却还硬撑着探出头看疤脸的动静,我躲在木栏后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那时候我就想,只要能打退疤脸,我立刻就找长老,把你留在我身边——我怕晚一步,就再也护不住你了。”
云舒鼻子一酸,伸手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满是草木味的衣襟上,声音闷闷的:“以后不用怕了,不管是天旱、部落来犯,还是挖地、囤粮,咱们都一起面对,再也不分开。”
墨渊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两人一起看向蓄水池。池水里映着两轮月亮,一轮在天上,一轮在水里,还有他们紧紧依偎的身影。远处山林里传来几声兽吼,以前听着只觉得心慌,现在却一点都不怕——身边有彼此,身后有族人,池里有满当当的水,仓里有堆得高高的粮,还有什么好怕的?
夜深了,风裹着草木的清香吹过来,带着点凉意。墨渊把自己的兽皮披风解下来,裹在云舒身上,又牵着她的手,慢慢往石屋走。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两道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蓄水池边,像在这片土地上,为这对新人,为这个正在慢慢兴旺的部落,写下一句再也不会变的诺言——余生共守,岁岁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