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是半夜裹着雾林的潮气渗进部落的,没惊动人,只把草棚顶的茅草润得发沉,直到天蒙蒙亮,“沙沙”的雨打声才钻透兽皮帘,把云舒从梦里拽了出来。
她一睁眼先摸向身侧,墨渊的位置还留着余温,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香——是他昨天去雾林边缘巡查,沾了满衣的露水气息。起身掀帘时,雨雾正顺着栅栏缝往里飘,青石板上积了层薄雨,刚落下就顺着缝隙往泥土里钻,像怕人抓住似的,转眼就没了踪迹。
“可惜了。”云舒下意识嘀咕,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雨丝,脑子里突然“咯噔”一下——昨天和墨渊、阿烈他们在溪边种的种子,还等着溪水浇;绿芜洗草药要往溪边跑,上次雨天差点摔了;族人喝水、煮野猪肉,来回打水要走半个多时辰,这雨要是能存起来,岂不是省了大半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立马没了洗漱的心思,披件厚兽皮袄就往烹饪区跑。昨天晒的金银花、蒲公英还在草棚下,没被雨打湿,她却顾不上收,找了块炭笔、搬来平整的青石板,蹲在地上就画。长方形的池子,标注着“长三丈、宽两丈”,一侧斜斜画了个木棚顶,旁边写着“桦木支架,茅草铺顶”,最后在角落画了个小口子,特意打了个圈:“装木塞,取水方便!”
炭笔划过石板的“沙沙”声,混着雨声格外显眼,墨渊提着姜茶过来时,就看见云舒蹲在地上,发梢沾着雨珠,正对着图纸皱眉琢磨。他赶紧把人拉起来,把温热的陶罐塞进她手里,指腹蹭过她冻得发红的指尖:“地上凉,再蹲会儿腿该麻了。这画的是什么?”
云舒捧着姜茶,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你看!咱们挖个蓄水池,把雨水存起来,再用滤水器滤干净!以后族人不用跑溪边打水,绿芜洗草药不用淋雨,溪边的种子浇水也方便,昨天阿烈还说,落风部落的种子耐冻,要是水够,秋天准能丰收!”
墨渊顺着她的手指看图纸,目光落在“聚”字旁边添的小水滴上——那是云舒特意画的,和上次两个部落团聚的木牌图腾凑在一起,竟格外和谐。他指尖摩挲着石板上的线条,声音里满是赞许:“好主意!上次石根长老还说,雨季总让族人少去溪边,怕路滑出事,这蓄水池刚好解决了。等雨停,咱们就召集族人商量,尽快动手!”
两人正说着,绿芜的声音就裹着雨气冲了过来:“云舒!墨渊首领!我这草药再不洗就坏了,可溪边路太滑,这可咋整啊!”她提着竹篮跑进来,发梢滴着水,看见青石板上的图纸,立马凑过来,眼睛瞬间瞪圆,“这是装水的?以后洗草药不用去溪边了?”
“可不是嘛!”云舒笑着点头,“咱们把雨水接进池子里,过滤干净,你洗草药、煮枣糕,都不用跑远了。”
绿芜一听,立马把竹篮往地上一放,搓着手转圈:“太好了!上次我雨天去溪边,脚一滑差点把草药全撒了,吓得我心都跳出来!到时候我帮着递工具、烧热水,咱们快点弄好!”
云舒刚要说话,就见几个小幼崽冒雨跑过来,怀里抱着新鲜的野蘑菇,裤脚全湿了,却笑得格外欢:“云舒姐姐!你看!蘑菇刚长出来,我们怕雨冲坏了,就采回来了!”
云舒赶紧帮他们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把自己的兽皮袄裹在最小的小芽身上:“以后下雨天不许乱跑,淋了雨就喝不到蘑菇汤了!”说着指了指图纸,“等咱们建好这个蓄水池,以后喝水不用跑远,还能在旁边种花,好不好?”
“好!”小芽举着蘑菇喊,“到时候我要把采的野花种在旁边,让蓄水池变好看!”
雨还在下,草棚下却格外热闹。绿芜忙着接雨水、滤水,准备洗草药;墨渊帮云舒调整图纸,把“池底铺细沙木炭”的字样添上;族人们围着青石板,叽叽喳喳说要帮着搬小石子。云舒喝着姜茶,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觉得,这雨不是来添乱的,是来给部落送希望的——就像上次找到阿烈、凑齐信物,这次的蓄水池,说不定也是部落变好的新开始。
直到夕阳把雨雾染成淡金色,雨才渐渐小了。墨渊把青石板搬到仓库,和石根长老、阿烈一起商量挖蓄水池的事,云舒站在栅栏边,看着远处雾林里隐约的绿意,又摸了摸怀里的种子袋——那是阿烈给的落风部落的种子,昨天刚种下一颗就发了芽。
她突然想起什么,蹲下身,在栅栏边的泥土里,埋了一颗饱满的种子,旁边用小石子摆了个小小的“聚”字。雨刚停的泥土还带着潮气,种子埋进去的瞬间,仿佛能听见它在土里舒展的声音。
云舒笑着起身,远处传来墨渊的喊声,他正对着族人挥手:“明天雨停了,咱们就挖蓄水池,让部落的日子越来越好!”
风裹着雨后的草木香吹过来,带着点甜意——是绿芜蒸的野枣糕的香味,也是两个部落团聚后,日子慢慢变甜的味道。云舒知道,等蓄水池挖好,等溪边的种子发芽,等雾林里的阳光再暖一点,这片部落里的幸福,会像雨后的新芽一样,越长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