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摇头:“定澜剑是凡铁所铸,不过是承儿用过的物件罢了。”她忽然看向黄小权,眼神复杂,“你们说魔气……嘉茜殿那边,是不是格外重?”
黄小权一愣,点头:“是,嘉贵妃的宫殿外有浓重魔气,还有屏障阻拦。”
皇后的脸色更沉了,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嘉贵妃入宫前,曾在终南山修行三年。国师也是从终南山出来的……”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望着空荡的剑架,眼底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忧虑,“你们若想查,或许该去承儿的东宫看看。定澜剑虽被取走,但那里或许还留着些什么。”
就在这时,张璟殇忽然按住黄小权的肩,冰蓝色灵气骤然暴涨:“有人来了!”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熟悉的黑袍摩擦声——竟是国师去而复返!
皇后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虽身形踉跄,却依旧厉声对婢女道:“带他们从密道走!快!”
两个婢女立刻上前,一人推开博古架后的暗门,一人催促:“贵客快进!密道能通往后宫西北角的假山!”
黄小权看向皇后,见她虽慌乱却仍保持着镇定,忽然明白了为何连国师都要忌惮三分——这深宫之中,真正藏着锋芒的,或许从来都不是那些张扬的人。
“多谢娘娘!”他攥紧鹿鸣笛,跟着张璟殇钻进暗门,身后传来皇后扬声呵斥的声音,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国师深夜两次造访,是嫌本宫这长春宫不够冷清吗?!”
暗门在身后合上的瞬间,黄小权仿佛还能听见那声音里的威仪,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一位母亲,在提及亡子时,无法掩饰的痛。
密道尽头连着片荒草丛生的假山,晨露打湿了裤脚,带着沁骨的凉。
“为什么国师可以操控魔气,不直接对皇后下手?”黄小权扒着石缝往外探头。
彭翎峰敲了一下黄小权的脑袋,这些知识明明就有在仙门的公共课里面介绍,但是张璟殇一把护住黄小权,细心呵护。
彭翎峰无语的看着他这个便宜师兄,算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彭翎峰右手幻化出暗黑色火焰,照亮了漆黑的夜。
张璟殇解释,“因为皇后是人之母,有真凰气运护体呀。”
黄小权刚刚想问“真凰护体是什么感觉”,后颈就被人轻轻捏了一把。
“专心看路。”张璟殇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掌心却极轻地托着他的腰,生怕他脚下打滑,“刚才的问题,边走边说。”
黄小权被那力道捏得脖颈发僵,却乖乖点头,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手穿过乱石堆。彭翎峰跟在后面,看着那交握的双手,默默把到了嘴边的“小权你能不能稳重些”咽了回去——有张璟殇在,这话怕是要被冻成冰碴子。
“皇后是天地承认的人族母,册封时受过真凰气泽,”张璟殇指尖摩挲着黄小权微凉的手背,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这种气息至阳至纯,专克阴邪,魔气沾了只会反噬自身。”他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瞳在晨光里泛着细碎的光,“就像你天生的女娲灵气,也是天地给的印记。”
黄小权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有女娲神力,但是他确实是能感知到,随着自己的灵力增长,他似乎能感受天地之间的生命。
黄小权恍然大悟,脚步都轻快了些:“那皇帝呢?他不是真龙天子吗?”
“真龙靠信仰滋养。”张璟殇扯了扯他的发尾,看着那缕青丝在指间滑过,眼底的占有欲又浓了几分,“国师先是散播黑雾祸乱百姓,断了皇帝的信仰根基;又用魔气污染龙神,等于抽走了皇权的半条命。没了这两样,真龙气泽早就散了,自然挡不住魔气侵蚀。”
这话像串钥匙,瞬间打开了黄小权心里的疑团。他正想再说点什么,手腕忽然被张璟殇攥紧,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意味。
“别总盯着彭翎峰。”张璟殇的声音冷了几分,视线扫过黄小权方才望去的方向——那里彭翎峰正弯腰替姜月华拂去肩上的草屑,动作自然得很。
黄小权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红:“我只是想问问我老大……”
“有我在,问我。”张璟殇打断他,指腹狠狠碾过他掌心的纹路,像是要在那里刻下自己的印记,“你的疑问,只能由我来解。”
前头的彭翎峰恰好回头,撞见张璟殇低头凑近黄小权的画面,喉结动了动,默默转回去对姜月华道:“东宫方向有灵力波动,很微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
姜月华的脸颊还泛着刚才被他碰过的热度,闻言立刻收敛心神,月之力凝成的光球在掌心转动:“是李承太子的寝宫。”她悄悄抬眼,望进彭翎峰专注的眼眸,又慌忙垂下,“我感应到……那里有书卷气,还有点……铁锈味。”
东宫寝殿的朱门虚掩着,门环上的铜绿积了厚厚一层,却没蒙多少灰尘,像是常有人来打扫。推开门时,檀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竟比长春宫多了几分生气。
殿内的布置出乎意料地简朴。没有鎏金器皿,没有珍奇古玩,迎面是整面墙的书架,从经史子集到兵法农书,码得整整齐齐,书脊上留着细密的指痕,显然是常被翻阅的。靠窗的书案上摆着半盏冷茶,砚台里的墨锭还沾着新鲜的墨痕,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这太子……好像是个很不错的人。”黄小权走到书架前,指尖拂过一本《河工纪要》,扉页上用蝇头小楷写着批注,字迹清隽有力,“还关心水利?”
张璟殇从身后圈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发顶,带着宣示主权的姿态扫过四周:“案头的剑架是空的,定澜剑确实是他常用的。”他的指尖滑过黄小权颈侧的动脉,感受着那温热的跳动,“书架第三层,有暗格。”
彭翎峰依言去看,果然在《论语》与《孙子兵法》之间摸到了松动的木板。姜月华立刻祭出月辉照亮,暗格里放着个紫檀木盒,打开时却只躺着半枚玉佩,玉质温润,刻着半个“承”字,断裂处还残留着淡淡的黑气。
“这是……”彭翎峰皱眉,刚想伸手去拿,就被姜月华按住手腕。
“有魔气。”她的指尖泛着莹白,小心翼翼地探向玉佩,“很淡,但比嘉茜殿的魔气更阴毒,像是……”
“像是被人用精血养过。”张璟殇忽然开口,冰蓝色灵气在掌心凝成薄片,将玉佩隔空托起,“太子的死,恐怕不简单。”
黄小权看着那半枚玉佩,忽然觉得后颈发寒:“那另一半呢?”话音未落,手腕就被张璟殇攥得更紧,对方的指腹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
“别碰任何可疑的东西。”张璟殇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冰翼在身后展开寸许,将黄小权完全护在怀里,“这里的魔气虽淡,却专噬生魂,你灵脉纯净,最容易被盯上。”
黄小权被他圈在怀里,鼻尖蹭到对方衣襟上的冷香,心里那点不安竟奇异地散去了。他抬头时,恰好撞见姜月华望着彭翎峰的眼神——那目光像是含着水的月,温柔得快要溢出来,却又在彭翎峰回头时慌忙垂下,只悄悄将那枚沾了魔气的玉佩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仿佛想替他挡开所有危险。
“你们看这个。”彭翎峰忽然指着书案下的暗格,那里藏着本泛黄的手札,最后一页画着个奇怪的图腾,像龙非龙,像凤非凤,旁边写着行小字:“嘉茜殿的莲池,藏着不该见光的东西。”
“嘉贵妃?”黄小权心头一跳,刚想往前凑,就被张璟殇拽了回去,后背重重撞进对方怀里。
“站我身后。”张璟殇的声音冷得像冰,视线落在那手札上时带着杀意,“莲池属阴,最易藏污纳垢,看来国师去嘉茜殿,不止是为了贵妃。”他低头咬住黄小权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再往前冲,我就把你变成冰雕揣在怀里。”
耳垂的酥麻顺着脊椎爬上来,黄小权红着脸瞪他,却不敢再乱动。眼角余光瞥见姜月华正替彭翎峰擦拭手背上沾到的墨渍,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而彭翎峰望着她的眼神,也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黄小权怎么也没想到,那个给他试药的张璟殇怎么现在这么凶巴巴的,然后又看着老大彭翎峰,心里无比高兴,因为可以嗑彭翎峰的爱情了!
忽然,书案上的烛台无风自动,发出“咔哒”轻响。黄小权抬头,只见铜镜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穿着太子的蟒袍,正隔着镜面幽幽地望着他们,断裂的玉佩在他手中泛着血光。
“那是……”黄小权的声音发颤,手腕被张璟殇死死扣住。
“是太子残魂。”张璟殇将他往怀里按得更深,冰蓝色灵气如潮水般涌出,“他在示警。”
铜镜里的影子忽然抬手,指向窗外那片笼罩在薄雾中的莲池,随即化作一缕青烟消散。黄小权看着那空荡荡的镜面,忽然明白——李承的寝宫不是终点,嘉茜殿的莲池,才藏着真正的恐怖。而张璟殇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不知何时已收得那样紧,仿佛要将他揉进骨血里,再也不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