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内的金纹渐淡,龙气余温尚未散尽,国师与嘉贵妃遁走的方向再无动静。杨子睿拄着雷鸣枪调息,额角汗珠滑落,灵力耗空的虚弱感阵阵袭来,他望着皇后扶着李承退到柱边,刚松了半口气——方才那一战几乎榨干了他八成灵力,若那二人再缠片刻,他未必撑得住。
“杨仙师,你先歇歇,老奴这就去传太医……”皇后身边的老嬷嬷颤着声要往外走,却被皇后按住。她看着杨子睿苍白的脸,又摸了摸李承微凉的手,轻声道:“先别急,等杨仙师缓过劲,我们再想下一步。”
李承靠在皇后怀里,方才引动龙气本就耗了心神,此刻眼皮有些沉,却仍强撑着看向杨子睿:“西街……”
“放心,师弟他们……”杨子睿话未说完,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极细的黑影从殿顶瓦缝里坠下——那黑影比蚊蚋稍大,通体墨黑,落在李承肩头时竟像片积灰,几乎无人察觉。
“小心!”杨子睿心头警铃骤响,雷鸣枪下意识往前一送,枪尖雷光刚起,那黑影已“叮”地刺入李承颈侧!
是只指甲盖大的毒蜘蛛!八只细足沾着淡绿毒液,刺完便弹起,要往阴影里钻。
“承儿!”皇后的惊呼声几乎劈裂宫殿。李承身子猛地一颤,颈侧瞬间浮起青黑纹路,眼神骤然涣散,头一歪便往皇后怀里倒,嘴里喃喃着“头晕”,呼吸都急促起来。
“嘉贵妃!你敢耍诈!”杨子睿怒喝着扬手一道雷光,那毒蜘蛛被劈成焦末,可太子颈侧的青纹已顺着血脉往心口爬。
“咯咯咯……本宫说过,皇家内事,你管不着。”阴影里,嘉贵妃的身影再次凝出,这次她半边焦黑的身子竟已复原,裙摆下的蛛腿泛着更深的乌光,“那是‘蚀龙蛊’,专啃龙气,半个时辰内找不到解药,这小太子就会成具空壳——你猜,解药在谁手里?”
她话音未落,八道蛛腿已如利剑般刺来,腿尖泛着绿毒,比方才的毒丝更烈。杨子睿此刻灵力不足三成,硬碰硬必败,他猛地侧身避开蛛腿,雷鸣枪在地面一撑,借力退到皇后身前:“娘娘护好太子!”
嘉贵妃哪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身影一晃,竟分出三个分身,同时从三个方向扑来,真身则隐在分身之后,蛛腿悄无声息探向杨子睿后心。这是她的本命神通“千蛛影”,金丹后期的妖力催动下,分身与真身难辨,连气息都分毫不差。
杨子睿只觉周身寒气骤起,后背汗毛倒竖——他能察觉杀机,却辨不出哪个是真身!危急关头,他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雷鸣枪上,眼中闪过决绝:“九天阁秘法·灵魄燃!”
这是九天阁压箱底的拼命招式,以自身灵力本源为引,短时间内催发数倍雷力,代价是事后三月内灵力尽废。随着精血渗入枪身,雷鸣枪突然爆发出刺目金蓝雷光,枪尖不再是凝实雷芒,而是化作万千细碎雷丝,像一张火网般罩向四周!
“噗!噗!噗!”三个分身撞上雷丝,瞬间被绞成黑烟。真身藏在后方,被雷丝擦到半边身子,蛛腿上的黑甲竟被灼出细密孔洞,疼得她尖啸一声:“你疯了!”
杨子睿此刻双目赤红,雷丝在他周身流转,连头发都根根竖起。他不管不顾,握着雷鸣枪直扑嘉贵妃:“今日要么你死,要么我护他们出去!”
枪尖雷丝吞吐,每一击都带着焚烧妖邪的炽烈,嘉贵妃虽修为占优,却被这同归于尽的架势逼得连连后退。她的毒雾刚散出,就被雷丝烧成白雾;蛛腿刺去,总被雷丝提前截住——杨子睿此刻的雷力虽暴烈却不稳,可胜在快、狠、准,每一招都锁着她的要害,竟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铛!”蛛腿与枪尖再次相撞,嘉贵妃被震得后退五步,看着杨子睿肩头被蛛腿划开的伤口——那伤口处雷光闪烁,竟将毒液逼了出来,她惊怒交加:“你竟能以雷力驱毒?”
杨子睿不答,只是步步紧逼。灵魄燃的时效只有一炷香,他必须速胜。他猛地矮身,雷鸣枪贴着地面横扫,雷丝突然下沉,缠向嘉贵妃的蛛腿根部——那里是她妖力运转的薄弱处!
嘉贵妃察觉不对时已迟了半步,雷丝缠上蛛腿的瞬间,她忍痛扯断半只蛛腿,黑血喷溅中往后急退:“今日暂且饶你!”她知道再斗下去讨不到好,身影一晃便要遁走。
“想走?”杨子睿眼中雷光暴涨,拼着再燃半分本源,将雷鸣枪掷了出去!枪身化作一道金蓝流光,精准钉在嘉贵妃遁走的阴影边缘,“轰”的一声炸响,雷光将那片阴影灼成焦黑,嘉贵妃的痛呼声从远处传来,显然是受了重创。
杨子睿这才松了力,灵魄燃的后劲瞬间涌来,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扶住柱子才勉强站稳,喉头腥甜翻涌,一口血呕在地上。
而就在他与嘉贵妃死斗时,没人注意到长春宫西侧的地砖下,一道黑影正贴着地脉潜行。
是国师。
他根本没走远,趁着杨子睿被嘉贵妃缠住,竟以土遁术潜入了长春宫地下。这里是皇宫最老的地基所在,传闻前朝曾在此建过密室,而他要找的九幽魔尊宝藏,就在密室深处。
土遁术破开最后一层夯土,阴冷的邪气扑面而来。密室里没有灯火,却有幽幽绿光从墙壁渗出,地上散落着腐朽的棺木,棺盖都被劈开,显然早有人来过,却一无所获——那些人只知魔尊有宝藏,却不知真正的宝贝藏在密室最深处的石台里。
国师走到石台边,石台上刻着繁复的血色符文,符文中央插着一柄剑。
那剑通体漆黑,剑身没有光泽,反而像能吸走周围光线,剑柄缠着暗紫色的布条,布条上绣着扭曲的鬼影,剑鞘上布满裂纹,却透着令人心悸的邪力。
正是九幽魔尊的佩剑——冥诡。
国师眼中闪过贪婪,伸手去握剑柄。指尖刚触到布条,冥诡突然嗡鸣一声,剑身裂纹里溢出黑雾,化作无数小鬼撕咬他的手。国师早有准备,从袖中掏出张血色符咒贴在剑柄上:“魔尊已灭,此剑合该有新主!”
符咒遇黑雾竟燃起血火,小鬼被血火灼烧,发出凄厉惨叫,渐渐消散。国师趁机握住剑柄,将冥诡拔了出来——剑身出鞘的瞬间,密室里的邪气骤然暴涨,连地面都开始震颤,远处长春宫的打斗声似乎都弱了几分。
国师抚摸着冰冷的剑身,嘴角勾起阴狠的笑。有了冥诡,何愁不能重振魔族?至于嘉贵妃和那个杨子睿……不过是棋子罢了。
他转身,带着冥诡再次潜入地下,消失无踪。
长春宫内,杨子睿强撑着走到皇后身边,看着太子颈侧蔓延的青纹,急声道:“娘娘,我必须立刻去找小权,他有解蚀龙蛊的能力……您把太子交给我!”
皇后抱着昏迷的李承,泪水落在太子脸上,却用力点头:“杨仙师保重!承儿……就拜托你了!”
杨子睿将太子抱起,艰难站起来。
杨子睿最后看了眼太子苍白的脸,握紧拳头,转身踉跄着冲出长春宫。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可前路的凶险,却比暗夜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