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街战场的金光还未散去,地缝里的妖气已凝成实质——魔蛛母的螯肢先探了出来,漆黑如玄铁,尖端泛着淬毒的幽蓝,刚触到青石板,就将坚硬的石面蚀出蜂窝似的孔洞。紧接着是覆盖着黑毛的巨腹,足有半座阁楼宽,腹节上的眼状斑纹眨动着,每眨一下,就有数十只小毒蜘蛛从腹下滚落,落地即化作巴掌大的凶物,朝神光边缘的禁卫扑去。
“老二,琴音锁它行动!”彭翎峰握着神火枪往前冲,凤凰火在枪尖凝成丈许长的焰芒,“子睿,雷龙劈它螯肢!”
夏伟力召唤数千灵藤从地底生长出直直刺破小蜘蛛的腹部。
黄小权指尖凝着金光,琴音陡然转急,九彩神光化作无数光丝,像织网般缠向魔蛛母的巨腹。光丝触到黑毛,“滋滋”冒起白烟,魔蛛母吃痛,发出刺耳的嘶鸣,刚要往前爬的身形顿了顿。杨子睿趁机将雷鸣枪往地上一顿,枪身雷龙猛地窜出,紫电裹着金芒劈在螯肢上——“轰隆!”雷光炸开,螯肢上的黑毛被烧焦大半,却没断,只留下一道焦黑的印记。
“硬得很!”杨子睿虎口发麻,刚退开两步,就见魔蛛母另一只螯肢横扫过来,带着腥风拍向黄小权。张璟殇冰翼一振挡在前面,冰翎剑插进地面,瞬间凝出丈许高的冰墙:“月华!月蚀阵斩它眼斑!”
姜月华姐妹身形在空中旋出两道银弧,月轮合二为一,化作直径三丈的银盘,银盘边缘的月痕亮得像要滴血。“月蚀·碎影!”姐妹二人齐声喝斥,银盘带着蚀魔气的锐芒俯冲而下,正劈在魔蛛母腹节的眼状斑纹上——“噗嗤!”斑纹炸开黑血,魔蛛母痛得蜷缩起来,巨腹猛地一震,竟从腹内喷吐出浓稠的黑雾,黑雾落地即化作黏腻的蛛丝,瞬间缠上了夏伟杰的土盾。
“这雾能化器!”夏伟杰急喊,土盾在蛛丝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他赶紧撤遁后退,却被几只小毒蜘蛛扑上脚踝,李鑫国的水箭及时射来,才冻住蜘蛛,可夏伟杰的裤脚已被毒液蚀出洞,皮肉泛起黑紫。
九彩神光及时漫过他的脚踝,黑紫迅速消退。黄小权看着夏伟杰发白的脸,琴音里又添了层韧劲,神光不仅护着众人,还顺着蛛丝往魔蛛母腹上爬——那些被神光触到的蛛丝,竟像冰雪般消融了。
而此时的文渊殿,梁上的尘灰正簌簌往下掉。
白鹿鸣扶着倾斜的书架,指尖死死扣着架上那函《帝王传》,指节因用力泛白。殿外传来魔兵的嘶吼,还有毒蜘蛛爬过瓦面的“沙沙”声,窗棂已被之前魔蛟喷吐的阴火灼出焦痕,殿内二十几个文官正用桌椅堵住门——那是他们临时用砚台、毛笔、典籍摆的“防御”阵,十分简陋,却死死护着殿中上万卷典籍。
“白大人!西墙快撑不住了!”一个年轻编修急喊,他刚用墨锭砸退一只爬进来的小毒蜘蛛,袖口已被毒液烧出个洞。
白鹿鸣没回头,他正伸手将架上摇摇欲坠的《上古神器考》抱进怀里。那书的封皮边角有些磨损——那是黄小权吵着让他把鹿鸣笛收录进去时候不小心弄坏的。
“把《国朝典仪》那排往南迁三尺,用《天文志》压阵脚。”白鹿鸣声音稳得很,指尖拂过《上古神器考》的扉页,“用身体护在典籍上,别管我们。”
几个老翰林应着,颤巍巍地搬书。他们大多年过半百,可抱着典籍的手却没抖过——这些书是国之根基。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凤吟,紧接着是漫天流光映亮窗纸。白鹿鸣抬头望向窗,看见七彩光瀑从西街方向漫过来,连殿角那盆快枯死的兰草,都在光里颤巍巍抽出了新芽。
他抱着书的手松了松,喉结动了动。刚才魔兵撞门时,他听见了那涩涩的琴音,像少年咬着牙硬撑,后来琴音拔高,带着血味,他心口就揪着疼——他知道那是黄小权,那孩子总把温柔藏在鹿鸣笛里,可真到了要护人的时候,比谁都狠。
“白大人,您看外面!”编修突然指着窗,语气里带着惊。
白鹿鸣转头,看见光瀑里有赤红流光在飞,像极了《神器考》里写的神火枪,还看见冰蓝色的光翼在半空展着,虽有裂痕,却依旧挡在最前。而光瀑中央,那道暖金色的琴光最亮,亮得能照见殿内典籍上的字。
他轻轻抚摸着《上古神器考》,嘴角竟微微扬了下,眼眶却有些发热。
“撑住了。”他低声说,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那被黄小权弄坏的书说。
话音刚落,殿门“轰隆”被撞开,几只魔兵举着骨刃冲进来。白鹿鸣将《上古神器考》塞进书架最里层,转身拿起案上彭翎峰给的符纸——那是彭翎峰之前私下找到他给他的保命手段,是用彭翎峰自身灵气所炼化的,此刻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眼神比刚才护书时更沉:“守住书架!”
白鹿鸣将给他用的三张保命符纸向前扔出,三张符纸自动摆好位置,幻化成一道火红的光盾。
二十几个文官同时应道,砚台、毛笔齐往魔兵砸去,火盾的灵光虽弱,却在他们身前凝成一道薄薄的光墙,像用文心和执念,在血火里撑起了一片护着典籍的方寸地。
西街战场,黄小权的琴音正和神火枪的凤凰火共振。彭翎峰握着神火枪刺向魔蛛母被月蚀阵劈开的伤口,凤凰火顺着伤口往里钻,魔蛛母发出濒死的嘶吼,巨腹剧烈抽搐,竟将国师和嘉贵妃震得后退数步。
“撤!”国师见势不对,冥诡剑挥出黑风护住自己和嘉贵妃,“留着青山……”
话没说完,就被一道冰蓝剑光打断。张璟殇的冰翼虽裂了数道缝,冰翎剑却泛着前所未有的寒光:“今日没青山给你留。”
九彩琴音突然变得轻快,黄小权指尖的血痕已淡去,神光裹着琴音追向黑风,“嗤”地将黑风绞碎。彭翎峰的神火枪紧随其后,凤凰火擦着国师的袍角飞过,烧得他衣摆冒烟。
嘉贵妃刚要召毒蜘蛛护驾,却被两道月轮逼得转身——姜月华姐妹的月蚀阵已落她身后,月痕抵着她的脖颈,锐芒刺骨。
魔蛛母的巨腹“嘭”地炸开,黑血溅了满地,却没再有毒蜘蛛爬出。那些小毒蜘蛛失去母蛛牵引,瞬间瘫软成泥。
黄小权停下琴音,指尖搭在凤吟琴上,看着神光里重新站定的众人:张璟殇正捂着冰翼喘气,却朝他笑;彭翎峰抹了把脸上的黑血,神火枪还燃着小火苗;夏伟杰他们正扶着彼此站起来,虽然都带伤,眼里却亮得很。
他也笑了,刚想说话,却听见文渊殿方向传来隐约的呼救——是编修的声音,带着急。
“我去看看!”黄小权抱起凤吟琴就想跑,手腕却被张璟殇拉住。
“我陪你。”张璟殇冰翼轻振,虽还有些晃,却稳当,“他们先抗一会。”
两人往文渊殿跑时,晨光已彻底漫过宫墙。快到殿门时,黄小权看见白鹿鸣正弯腰捡地上的典籍,青石雕的麒麟镇纸掉在脚边,上面沾着魔兵的黑血,而殿内的书架虽歪了不少,典籍却一本没少,二十几个文官正互相帮着包扎伤口,见他们来,都松了口气。
白鹿鸣直起身,看见黄小权抱着琴跑来,指尖的血还没褪尽,却笑得眼睛弯着,他也笑了,弯腰捡起镇纸,拍了拍上面的灰:“你那本《上古神器考》,我给你收着呢,没脏。鹿鸣笛已经收录进去了。”
黄小权愣了下,随即点头,眼眶有点热。他知道,刚才他在战场上拼力守护时,这些人也在另一个战场,用他们的方式,护着他在意的、也该被护着的光。
晨光里,凤吟琴的琥珀色琴身映着光,文渊殿的典籍泛着墨香,血与火还未散尽,却已有了真正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