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宴的喧嚣如同退潮的海水,留下的不是宁静,而是更加险恶的暗礁与漩涡。李鸳儿母凭子贵,风头一时无两,这无疑将陶春彩与林婉儿逼到了更疯狂的边缘。
明面上的争风吃醋已然无用,她们将毒牙隐藏得更深,手段也愈发阴损刁钻。
釜底抽薪——动摇根基
陶春彩深知,要彻底击垮李鸳儿,必须从根本上下手——那便是动摇她“贤良”、“懂事”的形象,甚至,质疑小承嗣的血脉。
她不再直接针对李鸳儿,而是将矛头指向了她那不堪的娘家。她命人将满月宴上那些讥讽李鸳儿出身的闲言碎语,添油加醋地散播出去,甚至编造出“王老五酒后狂言,称女儿在崔家得势,将来要当老太爷”之类的荒谬谣言。这些话语如同污水,不断泼向李鸳儿,试图玷污她好不容易在老夫人和老爷心中建立起的“安分”印象。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崔展颜耳边吹风。
“夫君,嗣哥儿自然是像您的,英气勃勃。只是……妾身偶尔瞧着,那眉眼间,似乎……似乎也不太像府中其他几位少爷幼时的模样呢?”她故作迟疑,欲言又止,“许是妾身多心了,只是这外头有些风言风语,说得难听,说什么……龙生九子,尚且各有不同……妾身听了,心中实在为夫君和嗣哥儿不平!”
这话恶毒至极,虽未明指,却是在崔展颜心中埋下了一根怀疑的刺。他虽立刻斥责了陶春彩,让她休要胡言,但看着怀中儿子那确实与自己并非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婴儿相貌未完全长开,本就有多种解读),心中那点因秋桂事件和李鸳儿“深情”而压下的疑虑,竟又隐隐有些浮动。
笑里藏刀——日常渗透
林婉儿则采取了更隐蔽、更日常化的渗透方式。她借着关心之名,频繁往来疏影斋,送的礼物从吃食到玩物,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贴心”。
这日,她又送来一碟新巧的梅花糕,说是娘家厨子的拿手点心,软糯香甜,最适合产后调理。
“妹妹快尝尝,这点心最是温和补气,对恢复元气极好。”她笑容温婉,亲自将糕点递到李鸳儿面前。
李鸳儿心中警铃大作。她面上笑着道谢,却并不去碰那糕点,只推说刚喝了药,怕冲了药性。林婉儿也不勉强,又拿出一个装着安神香料的荷包,说是挂在床头,能助眠安神。
待林婉儿一走,李鸳儿立刻让冬梅将梅花糕悄悄处理掉,又将那荷包拆开,仔细检查里面的香料。果然,在浓郁的檀香之下,她嗅到了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似乎是某种能令人心神不宁、长期嗅闻甚至可能影响乳汁的药材!
李鸳儿背脊发凉,将那些香料尽数倒入恭桶冲走,心中对林婉儿的忌惮更深了一层。这种润物细无声的毒害,若非她时刻警惕,只怕早已中招!
李鸳儿的应对——固垒与反击
面对这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刃,李鸳儿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将疏影斋守得如同铁桶一般。所有入口之物,必先由冬梅或张妈仔细查验,甚至不惜偷偷养了一只小猫,用以试毒。外人送来的衣物、玩物,一律经过严格检查,或晾晒,或清洗,绝不轻易使用。她甚至以“哥儿怕吵”为由,限制了陶、林二人及其心腹丫鬟进入内室的次数。
同时,她更加紧了与老夫人和金嬷嬷的联络。她时常抱着孩子去老夫人处请安,言语间尽是感激与依赖,将孩子一点点进步——会笑了,能抬头了——都归功于老夫人的福泽庇佑。她越是谦卑感恩,老夫人便越觉得她懂事,越发怜惜她孤儿寡母(在她看来)在府中不易,对陶、林二人的“小动作”也越发不满。
对于崔展颜,她则展现出恰到好处的柔弱与依赖。在他面前,她从不抱怨陶、林的刁难,只偶尔在他问及时,才眼泛泪光,欲言又止地说一句:“只要少爷信我,信嗣儿,妾身受些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这副强忍委屈、全心信赖的模样,反而更加激起了崔展颜的保护欲,让他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地向她倾斜。
然而,那篮来自石头的“满月礼”,却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将东西深藏在箱底,每次看到,都心惊肉跳。她深知,这东西若被任何人发现,尤其是被陶春彩的人发现,她将死无葬身之地!
风暴前夕
这一日,崔展颜在前院书房处理事务,李鸳儿正抱着孩子在窗边晒太阳,冬梅神色慌张地进来,压低声音道:“姨娘,不好了……奴婢刚才看见,少奶奶身边的柳儿,在后院浆洗处,好像在跟……跟石管事说话,虽然离得远听不清,但柳儿好像……好像塞了什么东西给石管事!”
李鸳儿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陶春彩……她竟然将手伸向了石头?!
她想干什么?收买?威胁?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她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力量。
她知道,最危险的时刻,或许就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