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茶盏还搁在量子舱上，杯底“1999”幽幽发亮，蓝光顺着电路爬进主机，像一条活过来的蛇。沈知意刚迈出一步，后颈胎记猛地一烫，她猛地回头——那盏茶，动了。
不是错觉。
杯身微微震颤，液体逆着重力浮起，在空中凝成一块半透明的日历，数字清晰：1999年11月13日。
“我操。”程野盯着手机录像回放，“这玩意儿还能打卡？”
沈知意没理他，直接抽出珍珠发簪，往掌心一划。血珠渗出，混着蓝光，悬浮在空中，顺着日历边缘游走，最后停在“13”上，凝成一粒微小的胎记形状。
“不是特效。”她把镜头怼过去，“这是活的。它认得我。”
弹幕还在刷【姐你又整活】，她冷笑一声，点开直播回放功能，把液体成型的瞬间截下来，标注“非后期合成”，发到社交平台。
“如果这是假的，”她对着镜头说，“那我重生也是假的。那你们现在看的，就是个死人直播。”
话音刚落，量子舱另一侧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谢临渊站在培养舱前，手套已经摘了，掌心贴在舱壁上。蓝光从他皮肤下渗出，顺着玻璃爬进去。舱内液体剧烈翻涌，一个和他童年照片一模一样的男孩缓缓睁眼，脖子上刻着“xL-13-Δ”。
机械心跳，咔、咔、咔，像钟表在走。
他没动，就那么站着，手指关节发白。
“你他妈倒是碰啊。”沈知意走过去，声音冷得像冰，“怕什么？怕发现你也不是‘原装’的？”
谢临渊没说话，突然抬手，一拳砸在舱壁上。玻璃裂开蛛网纹，他再砸，再裂，第三拳下去，整面舱体轰然碎裂，液体喷涌而出，浇了他一身。
男孩躺在残骸里，胸口机械心脏裸露，铭文清晰：“Y-13原型备份”。
谢临渊蹲下，伸手探进那具“自己”的嘴里——半枚染血的子弹壳，静静躺在舌根处，刻痕和他随身带的那枚，一模一样。
“操。”他低笑一声，把子弹壳抠出来，攥进掌心，“连藏的地方都一样。”
沈知意盯着那枚子弹壳，忽然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是知道。”他抬头，眼神冷得像刀，“是猜。从你第一次直播吹口哨那天，我就在猜——我是不是只是个备份，等着被唤醒，然后替‘原版’去死。”
“那你现在信了？”她问。
“不信也得信。”他站起身，把子弹壳塞进胸口口袋，“但我现在站在这儿，心跳是真的，疼也是真的。谁要说我不是我，得先问问我这拳头答不答应。”
程野在旁边默默拍了段视频，发进暗网群聊，配文：“今日哲学题：当你看见另一个自己，该握手还是互殴？”
话音未落，他手机突然震动，屏幕跳出一串加密代码。
“林启明动手了。”他脸色一变，“‘灵魂重置’程序激活，全球23个基地的克隆体同步睁眼，瞳孔泛蓝——包括你俩的。”
沈知意眯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滴血进日历那会儿。”程野快速敲键盘，“系统判定‘母体信号确认’，自动触发全球同步。现在，全世界有几十个‘你’和‘他’，正在醒来。”
谢临渊沉默着掏出那枚子弹壳，指尖摩挲着刻痕。
“他们想重置我们。”沈知意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整个地下室，“把我们变成他们的程序，把记忆清空，把痛苦抹掉，让我们乖乖听话。”
她转身打开直播，镜头对准破碎的量子舱、日历幻象、还有那具被掰开的克隆体。
“但他们忘了。”她对着镜头笑了一下，“我们记得痛。记得被烧死的火，记得被背叛的刀，记得活过、死过、再活一次的每一秒。”
弹幕开始刷【姐别疯】【这剧本太硬核了】，她直接切到全球推送，标题甩出去：“他们想重置人类，但我们选择记住。”
谢临渊没看她，低头盯着那枚子弹壳。然后，他突然抬手，猛地将它刺进自己左胸。
没有血。
伤口裂开的瞬间，蓝光喷涌而出，像数据流在血管里奔腾。地面震动，一道环形光轨从地底浮现，一圈圈扩散，像是某种巨大机械正在苏醒。
“你他妈！”沈知意一把抓住他胳膊，“你干什么？！”
“启动对撞机。”他声音低哑，“他们想重置，我就砸了他们的钟。”
“你知不知道这玩意儿会把你撕碎？”
“知道。”他抬头看她，眼神平静得可怕，“但总得有人按下开关。”
程野盯着地面光轨，喃喃：“这玩意儿要是真转起来，能把整个谢家老宅掀了。”
“那就掀了。”沈知意松开手，退后一步，“反正这地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转身走向控制台，把发簪插进主控板，调出全球信号源。屏幕上，23个红点正在闪烁，每一个都代表一个基地，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她”或“他”正缓缓睁眼。
“江晚舟呢？”她问。
“没信号。”程野摇头，“但她旗下的直播平台，所有主播突然同步上线，标题全是——”
他顿了顿，念出那行字：“‘姐姐的血，是世界上最美的胭脂’。”
沈知意冷笑：“她终于忍不住了。”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突然响起机械音，像是从所有设备里同时传出：
“现在，你们要杀死多少个自己？”
声音一模一样，却来自全球每一个正在苏醒的克隆体。
谢临渊站在光轨中央，胸口伤口还在涌蓝光，子弹壳深深嵌入皮肉。
“我不杀他们。”他低声说，“我只杀程序。”
沈知意盯着屏幕，忽然发现一件事——所有克隆体睁眼的瞬间，瞳孔蓝光的频率，和她后颈胎记的跳动，完全一致。
“他们不是独立的。”她猛地意识到，“他们是联网的。一个醒，全醒。一个动，全动。”
“所以？”程野问。
“所以……”她看向谢临渊，“只要干掉主控端，全网瘫痪。”
“主控端在哪？”他问。
“在她手里。”沈知意冷笑，“江晚舟不是主播，她是服务器。”
谢临渊点头，抬手摸了摸胸口的子弹壳，确认它嵌得够深。
“那就让她看看。”他声音冷得像铁，“什么叫真正的‘重启’。”
沈知意重新对准镜头，微笑：“姐妹们，接下来这段，别眨眼。”
她按下回车，全球直播信号满格推送。
谢临渊站在环形光轨中央，左胸蓝光狂涌，地面震动加剧，对撞机的轮廓在地底缓缓升起。
程野最后看了眼手机，暗网情报刚更新——江晚舟的私人医院，所有病房的监控画面，突然切换成同一个场景：无数个“沈知意”和“谢临渊”并排躺在培养舱里，同时睁眼。
机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更清晰：
“现在，你们要杀死多少个自己？”
沈知意没回答，只是把发簪尖端对准摄像头，轻轻一划。
一滴血，落在镜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