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在云运输机在云层里颠了三回，沈知意胳膊上的布条已经从浅红变成深褐。她没松手，把峨眉刺卡进舱壁缝隙，借反作用力把身体往上提了提。血顺着指尖滴到金属地板，啪嗒，啪嗒，节奏比机舱震动还稳。
谢临渊坐在对面，右肩那块布拆了又缠，血渗得慢了，但整条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他盯着战术平板，手指在加密频道上敲了第七遍密码。
“夜枭密令，权限解封。”
信号条跳了一下，十七秒后才弹出回应。
“延迟太久。”他说。
“正常情况三秒内响应。”沈知意扯了下嘴角，“现在这基地，是咱们的，还是别人的？”
他没答，把平板转过来给她看——身份验证通过，但权限等级被降为“观察员”，所有核心区域标注红色锁链。
“你妈给的密令，能开大门，但进不了主控室。”她把血抹在屏幕边缘，试了试，“看来人家不认火种，只认钥匙。”
他抬眼，“你还能撑多久？”
“撑到把东西交出去，再骂他们一顿祖宗十八代。”她活动了下左臂，“前提是他们还长着耳朵。”
飞机开始下降，舷窗外一片白，风雪像刀子刮着玻璃。地面轮廓渐渐清晰，低矮的混凝土建筑群埋在雪里，只有几根天线杆还立着，像墓碑。
机轮触地，滑行不到两百米就停了。舱门打开，冷风卷着雪碴子砸进来。
“不出去，等暖气？”她踹了他一脚。
谢临渊先下，踩进雪里，半条腿没进去。他伸手拉她，她没接，自己跳下来，落地时晃了半秒，靠在机身上喘了口气。
基地外围的哨塔空着，玻璃碎了一地，血迹从塔底拖到雪地深处，断断续续。谢临渊蹲下，用手指蹭了点残留的血，指尖一捻——发黏，带金属光泽。
“不是人血。”他说。
“改造人死在这儿了。”她抬头，“问题是，谁杀的？”
他没说话，走到识别终端前，摘掉手套，把夜枭徽章插进去。系统嗡了一声，屏幕闪出红字：“权限冻结，执行清除协议。”
“清除谁？”她冷笑，“咱们还是他们？”
他拔出徽章，回头，“走侧门。程野留的后门在东区通风管，七号接口。”
“你确定他没把坐标标成‘我家狗窝’？”她跟上。
“他要是敢，我就把他直播间封了。”他声音低，“上次他直播说我是你私生饭，我忍了。这次要是坑你，我让他在暗网挂一周‘求包养’。”
她笑出声，“你还真记仇。”
“我不记仇。”他头也不回，“我只记你。”
雪越下越大，脚印刚踩下去就被盖住。两人贴着围墙走，绕到东侧，发现通风口被焊死了，焊点还新鲜。
“不对。”她摸着焊缝，“这手法是军方标准封口，不是临时补的。”
谢临渊抽出战术刀，撬了两下，“有人想拦我们进去。”
“或者，想拦里面的人出来。”
他顿了顿，没接话，改道往主入口。门禁系统还在运行，但摄像头全部歪着，镜头对准地面。他再次插入徽章，系统弹出新提示：“生物识别失败，启动防御模式。”
话音刚落，头顶警报拉响，红光扫过雪地。
“跑！”他一把拽她往门边冲。
门刚开一条缝，一道黑影从上方跃下，砸在雪地里，溅起一圈血雪。那东西站起身，军装撕裂，胸口嵌着金属腔体，瞳孔泛红，手里握着脉冲枪。
“第一个。”沈知意往后退，“后面还有几个？”
“三个。”谢临渊把她往墙角推，“别动。”
第二、第三个从哨塔两侧包抄过来，步伐一致，像被同一根线牵着。谢临渊冲上去，右肩撞上第一个的枪管，硬扛一击脉冲，整个人被震退三步，血从肩头喷出来。
他没停，反手卸下对方枪管，砸向第二个的膝盖，咔的一声，金属关节断裂。第三个开火，他扑地翻滚，子弹擦过耳侧，打穿了通风管。
沈知意趁机冲向主控室门，刷卡，密码，指纹，三重验证全过，门开了一半，突然卡住。
“系统锁死了。”她回头。
谢临渊正和第一个改造人近身搏斗，对方胸口能量核心发着蓝光。他猛地扯开胸甲，手指插进核心缝隙，用力一掰——
核心炸开，火花四溅，他整个人被掀飞，撞在墙上，右肩血流如注。
“你他妈别总拿身体当盾牌！”她冲过去，扶他起来。
“换你，你也一样。”他喘着，“快进去。”
她冲进主控室，直播设备一开，信号自动连上程野预留的暗网通道。镜头扫过主控台，屏幕上滚动着指令：“基地指挥权移交至‘px-01’协议执行者”，负责人照片换成了一张陌生脸——但那眉骨、鼻梁，她认得。
“L医生。”她对着镜头说，“他们把基地交给他了。”
广播突然响起：“清除入侵者，清除入侵者。”
三具改造人尸体开始抽搐，金属脊椎从背脊钻出，连接成网。
“主控室要自毁。”她快速操作，想调出防御漏洞，“程野，你在吗？”
耳机里传来断续声音：“……信号……干扰……第七序列……防火墙……输入……‘知意’……”
她咬破指尖，血滴在设备接口上。屏幕一闪，信号恢复一秒。
“听见了。”她输入名字，“第七序列，启动备用协议。”
主控台弹出提示：“外部指令接入，东侧通风管道解锁。”
“通了。”她抓起包就要走。
谢临渊堵在门口，右手撑着墙，血顺着指尖滴到控制台上。他抬头，“你先走。”
“你站都站不稳，让我先走？”她冷笑，“你当我是那种跑路不忘自拍的博主？”
“我不是开玩笑。”他声音哑，“他们要的是你，不是我。”
“他们要的是基因样本。”她走过去，把包塞他怀里，“你带着它，走东侧。我引开他们。”
“你疯了？你胳膊都快废了。”
“废了也比你快。”她抽出峨眉刺，刀刃在控制台灯下闪了下，“再说，我直播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边跑边骂人。”
他盯着她，三秒，突然笑了，“行，你骂，我跑。”
她踹开门，冲进走廊，顺手把直播设备挂在胸前。镜头拍下天花板通风口，三具改造人正从上方爬出，金属手指抠进水泥。
“家人们。”她边跑边说，“今天这集叫《论如何在极地基地被机器人追杀时保持妆容不花》。点赞过十万，我教你们用口红当止血粉。”
信号又开始断。
她咬破指尖，血抹在设备接口。
画面一稳，程野的声音传来：“……东南角……储物柜……有Emp……能撑八秒……”
她拐进岔道，推开储物柜门，翻出一枚黑色手雷。
“谢临渊！”她吼，“东南角，Emp，八秒！”
没回应。
她冲回主控室，发现人没了，地上只有一串血迹，通向东侧通道。
“你他妈真走了？”她骂了一句，追过去。
通道尽头，通风口打开，谢临渊靠在墙边，怀里抱着包，脸色发白。
“等你。”他说。
“等我干嘛？等我给你颁奖？”她拽他起来，“走！”
两人爬进管道，狭窄，冰冷，爬了不到十米，身后传来爆炸声，热浪推着他们往前。
她回头看，火光映在管道壁上，像血。
谢临渊突然抓住她手腕，“你血……还在流。”
“流呗。”她低头看，“反正也不值钱。”
他没说话，把包塞她手里，“下次别逞强。”
“下次？”她笑，“你还指望有下次？”
管道出口在基地外两百米，雪地里。他们滚出来，摔在雪堆里，喘着气。
远处，基地主楼开始冒烟，火光冲破风雪。
“样本还在？”她问。
“在。”他摸了摸包，“你呢？”
“骂人的话还没说完。”她撑着雪地要站起来，突然顿住。
左眼尾的泪痣，又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