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五十六分，海面还在轻微起伏，沈知意的指尖还搭在婚戒上，蓝光微闪，像是没电前最后一口气。谢临渊的艇影已经消失在雾里，她低头看了眼终端，信号红点突然跳动了一下，坐标从北岭祖坟区直接偏移，指向西北方向——那里本该是一片荒芜的稀土矿区。
“不对。”她皱眉，“它动了。”
程野喘着气凑过来，战术背心湿透，U盘插在终端上还在传输残余数据，“你说谢家地底下那个信号源？”
“不是。”她把屏幕转向他，“刚才还在坟区七层，现在这信号……跑矿区去了。而且频率跟骨灰里的同位素反应完全一致。”
程野愣住，“所以那骨粉不是随便埋的？是活信号源？”
沈知意没答，直接把终端塞给谢临渊刚留下的备用军用设备，婚戒贴上去一扫，频段加密穿透干扰，坐标重新锁定。地图上，红点稳稳钉在西北某处地下三百米，标注着“废弃矿道b7”。
“走。”她说，“不是他们藏得深，是咱们之前找错了地方。”
谢临渊肩上的伤还没包扎完，但已经站起身，“矿区有军用地磁干扰，无人机飞不起来，导航也废。只能走地下。”
“那正好。”程野咧嘴，咳了两声，“我最擅长钻洞，小时候偷翻学校围墙，地道都挖到教导主任床底了。”
沈知意看了他一眼，“你那时候是为偷成绩单吧。”
“那叫纠正错误评价。”他摆手，“再说现在也不是讲这个的时候。”
三人沿着海岸线换装，伪装成矿区检修队，混进外围运输车。车行两小时，进入荒原腹地，信号彻底断联。下车后，谢临渊拿出一张泛黄的旧矿图，边角写着“b7-通风井-已封”。
“十年前塌过一次，死了七个人。”他指着地图，“后来没再启用。”
“所以没人查。”沈知意点头，“最适合藏东西。”
他们找到竖井口，铁盖锈死，谢临渊用战术刀撬开一条缝，冷风从底下往上吹，带着一股淡淡的金属味。
“不是铁锈。”程野嗅了嗅，“像是……冷却液？”
沈知意把婚戒贴在井壁，蓝光一闪，终端震动——检测到微弱量子波动，频率与沉船起爆器残留信号一致。
“就是这儿。”她说，“下去。”
三人顺着绳索滑降，井道狭窄，越往下越冷。到底后，是一条塌陷的矿道，碎石堆成小山。谢临渊用手电扫了一圈，发现墙角有新撬痕。
“有人来过。”他低声。
“或者刚走。”程野蹲下，摸了摸地面，“脚印是湿的，鞋底纹路像特勤部的制式作战靴。”
沈知意没说话，往前走了几步，婚戒突然发烫。她抬手，戒指蓝光投射出一段残缺路线，指向矿道尽头的一扇合金门。
门没锁死，只是虚掩。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眼前是一条笔直的走廊，墙壁嵌着暗红灯带，一直延伸到深处。
“这不是普通矿区。”程野咽了口唾沫，“这他妈是地下实验室。”
走廊尽头是第二道门，高强度合金材质，指纹+虹膜双识别，面板上还连着毒气释放装置，倒计时显示“99:59:58”，像是随时会启动。
“硬破不行。”谢临渊观察线路，“一旦电流异常，毒气三秒内充满通道。”
“那得骗过系统。”沈知意盯着识别口，“L医生死了，但系统还在认他的生物密钥。”
她闭眼回忆，想起第213章那支神经毒素针剂的电流频率——L医生每次使用时，右手会轻微抽搐，形成特定电信号。
“婚戒能模拟。”她说，“只要让系统以为他还活着。”
她把戒指贴在识别口，输入预设频率。蓝光闪烁，系统嘀了一声，虹膜扫描启动。沈知意迅速从战术包里取出一枚隐形眼镜，是之前从江晚舟游艇上复制的L医生虹膜数据。
贴上，对准。
“滴——身份验证通过。”
程野立刻上前，从口红管里挤出一点红色膏体，涂在锁芯周围。颜色从红转灰，他点头：“电流主路在这儿，切断它，自毁线路就断了。”
谢临渊用刀片割断导线，咔哒一声，门锁弹开。
门后是一间巨大库房，低温恒湿，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冷雾。数百个圆柱形营养舱整齐排列，像沉睡的树桩，每个舱体上都贴着编号。
沈知意走近最近的一个，看清标签时，呼吸一滞。
“沈知意2.0”。
再往旁边看——“3.0”“4.0”“5.0”。
“我有五个版本？”她冷笑，“还带升级序号？”
程野打开终端扫描，发现这些胚胎的基因序列都与她完全匹配，但端粒长度不同，显示发育阶段从婴儿到十六岁不等。
“这不是克隆，是量产。”他说，“他们把你当模板，一批批造。”
沈知意走到主控台前，屏幕黑着，需要双因子认证。她割破指尖，血滴入采样槽，同时婚戒释放量子脉冲。系统嗡鸣一声，全息屏展开，数百个营养舱依次亮起，舱内胚胎缓缓浮现面容。
全是她。
有的在蜷缩，有的已长出长发，有的甚至睁着眼，瞳孔颜色却各不相同。
谢临渊盯着最近的一个舱体，突然抬手，一拳砸向玻璃。
“砰！”
裂痕蔓延，舱内液体开始泄露。他再补一脚，玻璃彻底碎裂，一个十六岁模样的少女从营养液中滑出，灰蓝色的瞳孔猛地睁开，直勾勾盯着他。
“你是谁？”她声音沙哑，像很久没说过话。
沈知意僵住。
这不是机器，不是死物。她会呼吸，会睁眼，会问问题。
“你是……我？”少女看向沈知意，目光落在她左眼尾的泪痣上，“你有痣。我没有。”
程野迅速扫描她瞳孔，“基因匹配99.7%，但眼部色素表达被人工干预过。这不是自然变异，是实验调整。”
警报突然响起。
尖锐的电子音在库房内回荡，天花板开启，六具机械守卫缓缓垂降，金属足爪着地，眼部红光锁定三人。
“清除程序启动。”广播冰冷，“检测到未授权接触，执行净化。”
“净化个屁！”程野一把拔出数据线，U盘插进主控台，“老子先拷完再说！”
沈知意迅速把婚戒插入主控接口，试图冻结系统。蓝光闪烁，警报声短暂中断，但三秒后又响起来。
“只能延迟12秒。”她咬牙。
谢临渊抄起地上断裂的机械臂，挡在沈知意前面，“程野，拷完没？”
“87%！”程野吼，“再给我十秒！”
“没时间了。”谢临渊一脚踢翻金属架，砸向最近的守卫，红光被遮挡一瞬。
另一具守卫已逼近，手臂弹出利刃，直刺沈知意咽喉。
她侧身躲开，峨眉刺划过对方关节，金属火花四溅，但对方动作没停。
“这些玩意儿不怕痛！”程野大喊，“得破坏核心！”
沈知意盯着主控台，U盘红光还在闪，89%……91%……94%……
机械守卫越来越多，红光交错扫描，三人被逼到库房中央的环形台，四周通道已被封锁。
“98%！”程野的手在抖，“快了！”
谢临渊单手撑地，肩伤渗血，但他把断裂的机械臂横在身前，像举着一把歪刀。
“来啊。”他喘着气，“看看谁先倒。”
沈知意左手握紧峨眉刺，右手死死按着婚戒，指节发白。戒指蓝光忽明忽暗，像是撑到了极限。
U盘红光跳到99%。
最后一秒，数据完成。
她拔出U盘，刚要收进战术背心，主控台突然震动，全息屏弹出新窗口：
【胚胎序列“沈知意6.0”激活中……预计苏醒时间：72小时】
沈知意抬头，看向最深处的那个营养舱。
舱体编号——6.0。
液体中，一个少女正缓缓翻身，面容与她一模一样，但左眼尾，也有一颗泪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