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手正缓缓抬起,指尖离柜边只剩两厘米。
警报声还在响,红光在墙壁上跳动,像一串未完成的摩斯密码。沈知意没往后退,反而往前半步,盯着那具尸体的手。它停住了,又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信号卡住,无法完全激活。
“别碰。”谢临渊一把拽住她手腕,声音压得极低,“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
程野靠在墙边,左手已经肿到袖口绷紧,冷汗顺着下巴滴在衣领上。“它在等指令……刚才那段录音,是触发键,不是终点。”
沈知意没挣开谢临渊的手,只是抬了抬下巴:“可我们没退路了。”
七十小时后,金树奖红毯铺满了星光。
媒体镜头对准入口,闪光灯一阵接一阵。沈知意踩着细高跟走来,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小腿,袖口垂下,恰好盖住程野那只发紫的手。他走得有点晃,但她扶得很稳。
“后排第三排左边,”她低声说,“坐下就别动,手机连我戒指热点,盯Ip。”
程野咬牙点头,没说话。
谢临渊走在最后,军装笔挺,肩章锃亮。他没看镜头,目光扫过安保人员站位、天花板通风口、舞台两侧的控制台。走到台阶前,沈知意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领结,指尖贴着他耳根一擦而过。
“场馆wi-Fi中继器三号通道开了吗?”她问。
“五秒前接入。”他回。
她笑了笑,提裙走上红毯。
后台化妆间里,主持人翻着流程单皱眉:“组委会刚通知,特别致敬环节调到压轴了。”
助理小声解释:“说是谢家有人要来,临时改的。”
沈知意坐在镜前,摘下耳环,顺手把婚戒往充电座一放。戒指底面轻轻一震,蓝光闪了半秒,随即熄灭。
她打开手机,一条加密消息弹出:【中继器已接管,主控台信号屏蔽成功】。
“不介意的话,”她对着镜子笑,“我准备了个小惊喜,待会儿播一下。”
主持人愣住:“什么内容?得先报备——”
“违法证据。”她打断,“评委受贿、养母调包作品、谢父洗钱链条,全在这儿。”她拍了拍戒指,“直播推流我自己来,你们导播台切不了。”
对方脸色变了:“你疯了?这是金树奖!”
“正因是金树奖,才得疯一次。”她站起身,整理裙摆,“不然你以为我为啥穿成这样?走秀?”
话音落,外面传来脚步声,几个保安模样的人往舞台方向去了。谢临渊站在走廊拐角,冲她微微摇头——军方通讯频道被伪装信号占了线,不对劲。
她没慌,拿起话筒试音,敲了两下。
“喂,各位观众晚上好。”她对着空厅练习,“我是沈知意,今晚最佳女主角提名者之一。顺便,也是三十年来第一个敢在台上揭老底的人。”
灯光渐暗,颁奖礼正式开始。
主持人按流程念完一堆无关痛痒的奖项,气氛轻松。直到最佳导演揭晓前,大屏幕突然黑屏。
全场安静了一秒。
下一瞬,穹顶骤然亮起,一张立体网络图缓缓展开,横跨整个会场。四条主线清晰标注:沈家、谢家、评委团、一个代号“L”的匿名账户。资金流向、邮件记录、交易截图,层层嵌套,像一张活过来的蛛网。
观众席炸了。
“这是谁放的?!”主持人跳起来。
沈知意站在舞台中央,手按话筒底座,婚戒蓝光顺着金属杆爬升。她看着第一排那个满头白发的老评委,微笑道:“张教授,您三十年前和沈母签的那份协议,写明每届帮她推一个‘女儿’拿奖,酬金五十万,海外账户AE,还记得吗?”
老头猛地站起:“胡说八道!我没有——”
话没说完,大屏幕切出一张泛黄纸页,签名特写放大,旁边并列着他去年护照复印件。
“需要我把您在塞浦路斯的别墅照片也放出来吗?”她问。
全场哗然。
第二排有个女人当场摔包离席,保安拦都拦不住。
就在混乱升级时,大屏幕再次切换——这次是实时监控画面。一间地下手术室,谢振东穿着白大褂,正接过一个保温箱,里面躺着一枚胚胎。对面那人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但袖口露出半截疤痕,和谢家老照片里某个失踪堂兄的手臂一模一样。
“这就是你们嘴里的‘艺术传承’?”沈知意声音冷下来,“用克隆胚胎换奖项,拿活人当备胎,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观众席有人站起来拍照,有人尖叫,更多人举着手机直播。弹幕瞬间爆满。
【卧槽真事?】
【沈知意疯了吧敢播这个?】
【谢振东人呢?人在哪?】
谢振东的座位一直空着。
谢临渊这时已带人控制四个出口,两名特勤队员守住后台通道。他快步走上舞台,蹲在颁奖台下方,手指摸到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接缝。
“有暗格。”他对沈知意点头。
她没动,目光盯着大屏幕。那段视频还在播,画面里谢振东说了句什么,对方摇头,然后从工具盘里拿出一把手术刀,刀柄刻了个小小的“L”。
“撬开。”她说。
谢临渊拔枪,用枪柄砸向边缘。一声脆响,木板松动,抽出一个金属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同款手术刀,同样的“L”字刻痕,刀刃泛着冷光。
“找到了。”他说。
全场镜头瞬间转向他们。
沈知意拿起话筒,声音穿透嘈杂:“今天我不只想拿奖。我想告诉所有人,有些游戏玩得太久,该结束了。”
她顿了顿,看向后台阴影处:“L医生,你说是不是?”
没人回应。
可就在这一秒,程野在后排猛地抬头,左手颤抖着指向屏幕。
“Ip动了!”他喊,“有人远程接入婚戒系统——不是攻击,是反向同步!它在复制数据!”
沈知意低头看戒指,蓝光忽明忽暗,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能量。
谢临渊立刻持枪扫视四周:“切断所有无线信号!现在!”
一名特勤队员冲向电箱。
可晚了一步。
大屏幕闪烁两下,画面突变——不再是监控录像,而是一段黑白影像:一间实验室,两个培养舱并列摆放,标签分别写着“A号”和“b号”。镜头拉近,A号舱内是个男孩,瘦弱苍白;b号舱还是胚胎状态。
画外音响起,苍老、冷静:
“双生体计划启动。A号用于验证,b号为最终载体。若A号死亡,b号继承全部权限。”
影像戛然而止。
全场死寂。
沈知意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扣住话筒。
谢临渊快步走来,压低声音:“这段从哪来的?我们没传这个。”
她摇头:“不是我发的。”
程野喘着气,屏幕上的追踪线突然断裂:“对方撤了……但留下了访问记录。”他抬头,眼神发直,“来源地址……是谢家老宅的私人服务器。”
谢临渊眯眼:“那个早就断网的机房?”
“对。”程野声音发抖,“而且……访问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
沈知意忽然转身,看向观众席最后一排。
那里坐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握着一部老式翻盖手机,正缓缓合上。
她迈步朝他走去。
谢临渊立刻拦住她:“别去,可能是诱饵。”
“我知道。”她没停下,“但我得看看他是谁。”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人群。风衣男没跑,只是慢慢站起,把手插进外套口袋。
程野在远处大喊:“小心!他身上有信号发射器!频率和婚戒一样!”
沈知意距他只剩三步。
男人抬起头,露出半张脸——右眼角有道旧疤,左耳缺了一角。
她认得这张脸。
停尸房里那具“失败品”的尸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