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指悬在终端上方，没点开那张图。
谢临渊已经走到了主控台边，军用终端贴在耳边，声音压得极低：“信号源跳转三次，最后停在北纬46°冷库b区。”
“他们知道我们在查。”程野盯着自己轮椅上的备用屏，指尖飞快敲击，“但没想到我们能反向追踪。”
沈知意终于点开了图片。画面依旧模糊，可床头柜上那个玻璃瓶的标签清晰得刺眼——“母体残留·江晚舟”。
她冷笑一声：“江晚舟‘已故’？那这瓶子里的东西是从谁身上切下来的？”
谢临渊没接话，只是把终端递过去。屏幕上是谢父最后一周的医疗记录截图，骨髓移植那一栏写着捐赠者编号L-001，供体来源标注为“江晚舟（已故）”，签字医生的名字被涂黑了大半。
“笔迹是假的。”程野推着轮椅靠近，“但编号是真的。L-001不是胚胎，是组织样本。”
“那就查到底。”沈知意摘下婚戒，直接按在读取口上，“我要看国家生物安全中心的原始备案。”
系统顿了两秒，弹出警告：【权限不足，需双因子认证】。
“我用自己的血。”她咬破指尖，血珠滴落。
【原始体A基因密钥确认】
【启动最高访问协议】
全息投影展开，一串加密文件包缓缓浮现。
谢临渊盯着那串编号，忽然道：“L-001的登记时间是1998年9月15日。”
“那天是我出生。”沈知意声音很平，“也是江晚舟‘死亡’的日子。”
程野猛地抬头：“你等等——医学上，新生儿不可能捐骨髓。”
“除非……”谢临渊眼神一沉，“她不是捐，是被抽。”
沈知意没说话，手指快速滑动，调出L-001的详细档案。
＞ 【样本类型：脐带血+骨髓干细胞】
＞ 【采集时间：1998年9月15日 03:24】
＞ 【储存地点：境外北纬46°恒温库】
＞ 【关联记录：沈家医院产科后门通道监控损毁】
“三点二十四分。”程野迅速调出气象数据，“那天凌晨，沈家医院被暴雨淹了供电房，监控断了十七分钟。”
“救护车就是那时候进的。”谢临渊翻出交通档案，“无牌照，驾驶员是江晚舟生母，登记入院时间三点十七分。”
“完美卡在断电窗口。”程野冷笑，“他们根本不怕查，因为他们知道没人能调出那段录像。”
沈知意盯着那串时间，忽然道：“再往前推——江晚舟出生时间是几点？”
程野快速检索：“官方记录是上午九点，但产科日志显示，她母亲凌晨一点就进了产房，两点半传出难产警告。”
“三点二十四分采集样本。”沈知意眯起眼，“她刚出生就被抽了血，然后……被宣布死亡？”
“不是宣布。”谢临渊声音冷下来，“是替换。”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程野忽然拍了下键盘：“等等，我刚发现一件事——L-001的基因序列里有一段标记，像是……被编辑过。”
沈知意立刻调出基因链模型，放大那段异常区域。
“这不是普通修饰。”她皱眉，“是诱导性突变，能让受体细胞产生排异反应。”
“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骨髓不是为了救人。”她盯着屏幕，“是为了埋雷。”
谢临渊眼神一凛：“谢父移植了它？”
“移植时间是1998年12月3日。”程野翻出档案，“就在L医生提交首份克隆报告的同一天。”
“所以谢父不是突发心衰。”沈知意声音沉下去，“他是被这骨髓慢慢毒死的。”
谢临渊没说话，只是猛地按住肩伤处。那里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有东西在血管里爬。
“你怎么样？”程野注意到他的动作。
“没事。”谢临渊松开手，“继续查。”
沈知意已经切换到境外冷库系统界面：“谢临渊，你刚才说有人动过L-001的样本？”
“升温到-150c，持续三分钟。”他调出温控日志，“像是在提取活性细胞。”
“谁干的？”
“不知道，但操作者戴了江氏家徽戒指。”
沈知意立刻调出江晚舟的私人收藏清单，比对戒指纹路。
“对上了。”她冷笑，“江晚舟‘已故’，她的戒指却出现在境外实验室？”
“要么她没死。”程野低声说，“要么……有人用她的东西在冒充。”
“不管是哪种。”沈知意盯着屏幕，“她都是第一个被当成容器的人。”
谢临渊忽然道：“我要进冷库。”
“你疯了？”程野瞪他，“那边不是咱们的地盘，你一露脸就是靶子。”
“我不露脸。”谢临渊打开暗网通道，“用‘夜枭’的旧身份，伪装成器官运输监管员。”
“你确定还能用？”
“试试。”他快速输入一串代码，“L医生以前常用这个后门，只要他没改协议。”
屏幕闪了两下，登录成功。
“进去了。”他声音一紧，“调监控。”
快照弹出。
一名戴口罩的女子站在操作台前，正将一支试管放入冷藏架。她右手戴着江氏家徽戒指，左手无名指有一道浅疤。
“这疤……”程野放大画面，“和江晚舟医疗记录里的手术伤痕位置一样。”
沈知意盯着那张手部特写，忽然道：“把L-001的基因序列和江晚舟的做比对。”
“可我们没有江晚舟的原始样本。”
“有。”她指向屏幕，“L-001就是。”
程野愣了一下，立刻开始匹配。
进度条缓慢推进。
60%……75%……90%……
最终定格在：【匹配度99%】
“不是相似。”沈知意声音很轻，“是同一人。”
谢临渊盯着那串数字，忽然问：“谢父移植的骨髓，基因序列呢？”
“正在调。”程野接入军方数据库，“等等……有了。”
他把三组数据并列显示：
- 江晚舟（L-001）
- 谢父移植样本
- 谢临渊自身基因
“看这里。”他指着其中一段，“谢父的移植样本和江晚舟匹配度99%，但谢临渊的基因里……也有这段序列。”
“不可能。”谢临渊皱眉，“我没接受过移植。”
“不是你主动接受的。”沈知意眼神一冷，“是遗传。”
“什么？”
“这段序列不在你的常染色体上。”她放大图谱，“它嵌在Y染色体边缘，像是……通过母系传递的附加基因。”
程野倒抽一口冷气：“你是说，谢母的卵子里被植入了江晚舟的基因片段？”
“不止是植入。”沈知意盯着那串标记，“是嫁接。他们把江晚舟的细胞活性基因，强行接在谢母的生殖细胞上。”
“所以谢临渊从出生起，身体就在排斥自己的血。”谢临渊喃喃，“怪不得我从小贫血，伤口愈合慢，肩伤一直好不了……”
“不是好不了。”程野声音发紧，“是你体内的基因在打架。”
沈知意忽然道：“再查谢父的移植记录——捐赠者编号L-001，但实际使用的样本，是不是真的来自江晚舟？”
程野快速调出实验报告扫描件。
“等等……”他眯起眼，“这里有个备注——【供体基因与江晚舟匹配度99%】。”
“99%？”沈知意冷笑，“不是100%？”
“差那1%，可能是修饰过的。”程野快速分析，“他们用江晚舟的基因做模板，造了个仿品。”
“目的呢？”
“不是为了救谢父。”沈知意盯着那串数据，“是为了让谢临渊的基因，和他父亲的移植体产生共鸣。”
“什么意思？”
“意思是——”她声音沉下去，“他们早就计划好，让谢临渊的身体，成为江晚舟基因的下一个宿主。”
谢临渊猛地抬头。
“你肩上的伤。”沈知意盯着他，“是不是最近越来越痛？”
他没说话，只是下意识按了下右肩。
“不是旧伤复发。”程野盯着屏幕，“是你体内的基因在被激活。”
“怎么激活的？”
“婚戒。”沈知意举起左手，“它一直在释放量子信号，而你的身体……对它有反应。”
谢临渊忽然想起什么：“L医生临晕前说——‘你们毁的不是计划，是未来’。”
“未来不是永生。”沈知意冷笑，“是转移。”
“把江晚舟的基因，从一个容器，转移到下一个。”
“谢父是第一站。”
“你是第二站。”
程野忽然惊呼：“等等！这段诱导性突变标记……它不只是让细胞排异。”
“是什么？”
“它在制造攻击性。”他指着基因链上的一段结构，“这段序列，会刺激免疫系统过度反应，最终……引发自体攻击。”
“血缘炸弹。”沈知意声音很轻。
“不是比喻。”程野盯着那行红字，“是真能炸。”
谢临渊站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他忽然抬手，一把扯开衣领。
锁骨下方，一道淡红色的纹路正缓缓浮现，像血管里爬满了细线。
沈知意盯着那痕迹，缓缓输入最后一道指令。
全息屏幕上，基因链模型开始旋转。
一段被隐藏的代码缓缓展开，标注着：
【激活条件：原始体A近距离接触+持续72小时】
程野盯着那行字，声音发干：
“现在是第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