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风城的城门在晨光中缓缓开启,厚重的橡木门板上还留着几处黑暗生物撞击的凹痕,却被百姓们用鲜红的绸带精心缠绕,如同为伤痕戴上了勋章。城门内,长街两旁早已站满了人,从白发苍苍的老者到刚会走路的孩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鲜花或烛灯,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却又默契地保持着片刻的安静,仿佛在等待某个神圣时刻的降临。
当林若曦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城外的山道尽头时,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欢呼,紧接着,如潮水般的呐喊便席卷了整座城池。
“是林姑娘!”
“苏公子回来了!”
“还有沐医师!”
欢呼声中,无数鲜花从人群中抛洒而出,粉色的蔷薇、黄色的迎春、紫色的勿忘我,在空中织成一片流动的花海,落在三人的肩头、发间、衣摆上。林若曦的银色长发被一朵半开的白玫瑰缠住,她抬手将花瓣取下,指尖触到带着晨露的柔软花瓣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这便是他们舍命守护的景象,是比任何荣耀都珍贵的人间烟火。
“慢点走。”她轻声提醒身边的苏逸风。少年此刻正被欢呼声闹得满脸通红,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踩到裙摆。他慌忙稳住身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间还别着一朵被风吹来的小雏菊,引得周围百姓一阵善意的哄笑。
“抱歉抱歉。”苏逸风低声嘟囔,却忍不住抬头望向长街两侧的屋檐。那些曾被黑暗生物利爪划破的木梁,此刻挂满了五彩的灯笼;那些紧闭了数月的窗扉,如今都敞开着,探出一张张笑脸;甚至连城墙上那面被黑气熏黑的旗帜,也换成了崭新的明黄绸缎,上面绣着灵风城的族徽——一朵在风雨中绽放的玉兰花。
沐瑶的眼眶始终湿润着。她握着生命复苏之杖的手微微颤抖,杖顶的绿宝石映着人群中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个曾在避难所里失去双亲、被她抱着入睡的小女孩,此刻正举着一束蒲公英向她挥手;那个被黑暗力量灼伤眼睛、她日夜守护的老匠人,如今已能模糊视物,正由徒弟搀扶着,努力辨认她的身影;还有那些曾与她一起在药圃里种下草药的妇人,此刻正举着她们亲手绣的帕子,帕子上绣着生机勃勃的藤蔓。
“他们都好好的。”沐瑶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又充满了欣慰。她朝着人群深深鞠躬,绿宝石的光芒在阳光下流转,仿佛在回应着百姓们的敬意。
长街的尽头,老城主正拄着拐杖站在市政厅的台阶上等候。他身后跟着城中的长老与官吏,每个人都穿着最隆重的服饰,脸上带着肃穆而喜悦的神情。当林若曦三人走到近前时,老城主颤巍巍地举起手中的青铜酒爵——爵中盛着的并非烈酒,而是清晨采集的花蜜,这是灵风城最高规格的礼遇,只在祭祀天地或迎接救世主时使用。
“孩子们,”老城主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灵风城五百六十七年的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是你们,让这座即将被黑暗吞噬的城池重见光明;是你们,让我们这些行将入木的老朽,还能看到孙辈在阳光下奔跑。”他将酒爵高高举起,对着天空朗声道:“以灵风城所有生灵的名义,敬我们的英雄!”
“敬英雄!”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响彻云霄。百姓们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或水壶,将里面的酒水、清水甚至花蜜洒向天空,形成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彩虹。林若曦三人并肩站在台阶下,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景象,忽然觉得所有的伤痛与疲惫都烟消云散——那些在黑暗中流下的血、付出的牺牲,在此刻都有了最圆满的答案。
庆典在正午时分达到高潮。市政厅前的广场上燃起了篝火,烤肉的香气与麦酒的醇厚弥漫在空气中。城中的乐师们奏响了久违的乐章,孩子们围着篝火跳起了古老的祈福舞,老人们则聚在一起,听林若曦三人讲述黑风谷决战的经过——当然,他们默契地略去了那些血腥与牺牲,只说光明如何战胜黑暗,正义如何驱散邪恶。
“所以说,那黑暗主宰最后是被光明之石化成的光刃劈成了碎片?”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睁大眼睛问,手中还攥着苏逸风送她的星辰碎片。
“差不多。”苏逸风挠挠头,被篝火映红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主要是沐瑶的藤蔓缠得牢,若曦的光刃够锋利,还有……还有凌轩的阵法帮忙。”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篝火的光影在他脸上跳跃,映出一丝怀念。
林若曦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递过一杯温热的麦酒。她看向广场角落那株新栽的阵眼草——那是他们特意从黑风谷移栽来的,此刻正顶着红色的花苞,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他一直都在。”她轻声说。
沐瑶也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三朵刚摘的玉兰花,分别递给林若曦与苏逸风一朵,自己留了一朵。“城主说,等这株阵眼草开花了,就把它移栽到新建的纪念碑前。”她将玉兰花别在发间,绿宝石的光芒与白色的花瓣相映成趣,“纪念碑上会刻下所有为守护灵风城牺牲的名字,包括凌轩。”
三人相视一笑,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那株阵眼草的方向,轻轻碰了一下。
“敬凌轩。”
“敬和平。”
“敬新生。”
麦酒的泡沫在杯中泛起,如同他们此刻心中涌动的情绪。广场上的欢笑声、乐曲声、孩子们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名为“希望”的歌谣。夕阳西下时,有人放飞了无数盏孔明灯,灯影在暮色中缓缓上升,如同无数颗星星落在人间,照亮了灵风城的每一座屋顶,每一条街道,每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庞。
林若曦站在广场边缘,望着那些越飞越高的孔明灯,忽然感觉到怀中的光明之石微微发烫。她知道,这并非结束。黑暗主宰虽灭,但世界上或许还有其他潜藏的阴影;他们虽胜,但守护和平的道路还很漫长。
但此刻,她并不畏惧。
因为她身边有可以并肩的伙伴,身后有需要守护的百姓,心中有永不熄灭的光明。
苏逸风与沐瑶走到她身边,三人并肩望着漫天灯火,任由晚风吹拂着衣摆与发丝。远处的城墙上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两声,清脆而安稳,宣告着和平夜晚的降临。
英雄归来,不是为了沉溺于荣耀,而是为了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向着更遥远的未来,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