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风城的晨雾里,混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
林若曦站在城墙之上,指尖捻着那枚探灵符。铜符表面的符文比昨日黯淡了几分,边缘泛着淡淡的黑气——这是她今晨检查防御阵时发现的,符身的异动远比古籍记载的更早,像是在预警某种加速逼近的危机。城墙外的农田里,沐瑶正蹲在田埂上,指尖抚过一株发黄的稻禾,绿宝石般的眼眸里满是忧虑。
“已经是第三块地了。”沐瑶的声音顺着风飘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手中的生命复苏之杖斜插在泥土里,杖身的藤蔓花纹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昨晚还好好的,今早一来看,根系就变成了这样。”
林若曦纵身跃下城墙,落在沐瑶身边。焦糊味在田埂旁愈发清晰,那并非草木枯萎的气味,而是带着黑暗能量特有的腐蚀性,与断魂崖方向传来的气息如出一辙。她拨开稻禾的根部,只见原本洁白的须根已变成灰黑色,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过,轻轻一碰便化作了粉末。
“不是病害,是能量侵蚀。”林若曦的指尖泛起白光,轻轻覆盖在稻禾上。光明之力渗入泥土的刹那,探灵符突然剧烈震颤,符面投射出一道微弱的黑影,指向西北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边缘翻涌着不祥的暗红。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诡异的光痕。
那光痕并非金色的闪电,而是纯粹的墨黑色,如同有人用毛笔在苍穹上狠狠划了一笔。黑痕掠过之处,云层瞬间被染成灰黑色,几只飞过的白鸽发出惊恐的哀鸣,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焦黑,直直坠入远处的山林。
“黑色闪电!”城墙上传来苏逸风的惊呼。他正扛着最后一块防御阵基石,见状猛地将石块顿在地上,星辰守护之盾的碎片在他周身亮起蓝光,“古籍里记载的征兆,比预计的提前了整整一个月!”
林若曦抬头望向黑痕消失的方向,掌心的光明之力与探灵符产生共鸣。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黑色闪电并非自然现象,而是黑暗碎片加速苏醒的标志——就像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时迸发的火星,断魂崖的黑暗灵体正在突破某种束缚,将能量辐射向更远的地方。
“凌轩呢?”林若曦问道,目光扫过城内的钟楼。往日这个时辰,凌轩早已在钟楼顶观测星象,今日却不见踪影。
“在藏书阁发现了新线索。”沐瑶将那株焦黑的稻禾连根拔起,用布小心地包裹好,“他说找到一本《灾变录》,里面记载着黑暗碎片复苏时的能量轨迹,让我们处理完农田的事就过去。”
两人赶回藏书阁时,正撞见凌轩将一卷星图铺在石桌上。星图上用朱砂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光点,其中七处光点正散发着刺眼的红光,分别对应着探灵符显示的碎片位置。石桌旁堆着十几本翻开的古籍,每一页都用红笔圈出了相似的记载:“……黑电裂空,地脉枯竭,七煞齐聚,血月将临……”
“不是三千年一轮回。”凌轩的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眼底布满血丝,“《灾变录》里说,上一次黑暗复苏距离现在只有一千两百年,比记载的周期缩短了近一半。”他指着星图上的红光,“而且碎片的苏醒不是依次进行,而是同步加速,这意味着血月贯星的威力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强。”
苏逸风推门而入时,怀里抱着一块黑色的岩石。石块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散发着与农田根系相似的焦糊味:“北门外的河床出现了这种石头,堵住了水流。我试着用星辰之力净化,结果……”他摊开手掌,掌心有一道黑色的灼伤,“这玩意儿会反噬净化之力,像是活的。”
凌轩接过岩石,用探灵符轻轻一点。铜符与岩石接触的瞬间,符面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岩石表面的孔洞中渗出黑色的汁液,在桌面上蜿蜒游走,留下灼烧的痕迹。“是黑暗能量结晶化的表现。”凌轩迅速将岩石放进特制的玉盒,“当碎片的能量浓度达到临界点,就会形成这种‘蚀心石’,不仅能污染土地,还能吸收生灵的生命力。”
藏书阁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林若曦四人冲出阁外,只见城中的水井旁围满了百姓。一口水井的水面上漂浮着黑色的油膜,几个打水的妇人伸手触碰后,指尖立刻泛起红疹,发出痛苦的呻吟。更远处的市集上,有人指着天空大喊,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西北方的黑云已蔓延至灵风城的上空,边缘不断有黑色闪电劈落,在地上砸出冒烟的深坑。
“恐慌开始蔓延了。”沐瑶的声音带着担忧。她看到人群中有人开始收拾行李,有人对着黑云祈祷,还有人偷偷抹眼泪——这些情绪如同无形的养料,正顺着空气流向黑暗碎片的方向。
探灵符在林若曦掌心剧烈发烫,符面投射的黑影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到断魂崖方向凝聚的黑雾轮廓。那轮廓比昨日庞大了数倍,周身缠绕着无数扭曲的黑影,像是有无数只手臂在云层中挥舞。
“它在吸收恐慌情绪加速成长。”林若曦的声音凝重如铁,“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立刻出发。”
凌轩迅速将星图与古籍整理好,分成四份:“若曦去断魂崖,那里是目前最危险的点,探灵符能帮你定位灵体的核心。苏逸风带一队工匠去极北冰原,冰原的‘寒髓晶’能暂时冻结碎片能量,祖父的笔记里有具体位置。沐瑶去南疆雨林,记得用生命之力催生‘镇魂花’,古籍说那是唯一能压制植物系黑暗碎片的东西。”
他将一个青铜罗盘递给林若曦:“这是‘定星盘’,能实时显示各碎片的能量波动,一旦某处光点变成纯黑,就立刻用传讯符通知大家。我留在灵风城,加固防御阵的同时,试着破解守界人留下的符文——他们既然能预言危机,说不定也留下了化解之法。”
苏逸风将星辰守护之盾的碎片嵌入防御阵基石,蓝光顺着阵纹蔓延,暂时压制住水井旁的黑色油膜:“我这就去召集人手,半个时辰后出发。冰原的碎片交给我,定要让它尝尝星辰之力的厉害!”他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底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黑暗的再次作祟,无疑是对他们浴血奋战换来的和平的亵渎。
沐瑶将生命复苏之杖交给身边的药童,嘱咐她按时给受伤的妇人涂抹药膏:“我去药圃取些镇魂花的种子,这就动身。雨林的植物系碎片最擅长伪装,你们千万小心。”她的目光扫过城中慌乱的百姓,最终落在那株新栽的玉兰上——花苞不知何时已悄然绽放,洁白的花瓣在黑云中显得格外脆弱。
林若曦最后检查了一遍行囊:光明裁决之刃的碎片、探灵符、定星盘,还有凌轩连夜绘制的断魂崖地图。她抬头望向西北方的黑云,那里的黑色闪电越来越密集,仿佛天空破了一个大洞,正不断倾泻着毁灭的气息。
“三个月的时间,怕是不够了。”林若曦轻声说,指尖的光明之力与探灵符共鸣,“但我们别无选择。”
凌轩点头,将一枚刻满符文的玉符递给她:“这是‘聚灵符’,危急时刻捏碎,能暂时借用灵风城的地脉之力。记住,黑暗碎片的核心往往藏在最污秽的地方,却也最怕纯粹的信念——就像黑风谷的决战那样,守住本心,就能找到破局之法。”
半个时辰后,三队人马在城门外分道扬镳。
苏逸风带着工匠们向北而行,星辰之力在队伍后方凝聚成一道蓝色光带,如同划破黑暗的利剑;沐瑶的身影消失在南方的密林边缘,生命复苏之杖的绿光在林间若隐若现,为荒芜的土地带去一丝生机;林若曦则独自策马向西,探灵符在她掌心指引着方向,光明之力在马蹄扬起的尘土中留下淡淡的金痕。
凌轩站在城墙上,目送着三队人马远去。定星盘在他手中缓缓旋转,七个红光点如同跳动的心脏,其中代表断魂崖的光点已接近纯黑。黑云中的黑色闪电越来越密集,砸在防御阵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阵纹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被击穿。
他转身走向钟楼,怀中揣着那本《灾变录》。书页的最后一页,守界人留下了一行模糊的字迹:“黑暗的加速,源于光明的懈怠。当世人忘记恐惧,才是危机真正的开端……”
凌轩的指尖划过字迹,突然明白了黑袍人那句“小心被黑暗侵蚀的人心”的深意。黑暗碎片的复苏不仅是能量的聚集,更是对人性的考验——恐慌、猜忌、绝望……这些情绪比任何黑暗魔法都更能加速世界的崩塌。
钟楼的钟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庆祝和平的欢歌,而是带着警示的沉重韵律,回荡在灵风城的上空,穿透黑云层叠的天际。
远方的断魂崖底,黑暗灵体正站在骨山之巅,仰望着天空中的黑色闪电。它周身的骨甲已完全成型,眼眶中的鬼火变成了深紫色,骨手轻轻一握,便有无数黑影从地底钻出,朝着灵风城的方向蔓延。
“快了……”无声的意念在崖底回荡,带着冰冷的期待,“当恐惧填满人心,就是黑暗降临之时……”
黑色闪电再次划破苍穹,将大地照得一片惨白。在这片忽明忽暗的光影中,林若曦的马蹄声、苏逸风的吆喝声、沐瑶的低语声与凌轩的钟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对抗黑暗的序曲。
征兆已现,风暴将至。他们能否赶在血月贯星之前,阻止这场酝酿中的灾难?答案,只有在前行的路上才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