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源盆地的土壤还在微微震颤,黑暗本源裂隙闭合处的金色光粒尚未完全消散,却已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滞涩。苏逸风将半截断剑紧紧按在胸口,剑刃上的微光映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林若曦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流逝,如同指间沙,抓不住,留不下。
“若曦……”他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沙哑的低唤。玄铁战锤倒插在身侧的土地里,锤身的蓝光微弱得如同将熄的烛火,与他体内濒临枯竭的星辰之力相互呼应,发出绝望的嗡鸣。
沐瑶跪在那株金黑相间的植物前,指尖轻轻拂过叶片上的纹路。生命复苏之杖的绿宝石此刻亮起了一抹微弱的光,顺着她的指尖注入土壤,却只能让植物的叶片轻轻颤动了一下。“她还在……”沐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的力量融入了灵源,只要这株‘阴阳草’还在,她就没有真正离开。”
凌轩靠在一块布满裂痕的岩壁上,正用最后一点灵力处理左臂的伤口。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他咬着牙将断裂的经脉勉强接续,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胸前的羊皮地图上,晕开了一小片墨迹。地图上标注的灵源核心位置,此刻正被一团新的墨渍覆盖,像是在预示着什么未完成的变数。
就在这时,盆地中央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咔嚓”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株阴阳草的根部,一块不起眼的碎石正在缓缓剥落,露出下面一点微弱的金光——那是林若曦之前藏在怀中的光明之石,在镇魂石自爆时被碎石掩埋,此刻竟自行挣脱了束缚。
“是光明之石!”沐瑶惊喜地喊道,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为生命之力过度消耗而踉跄了一下。苏逸风连忙伸手扶住她,两人一同朝着阴阳草走去,凌轩也强撑着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光明之石的光芒起初极其微弱,如同暗夜中的萤火,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纯净。随着它逐渐脱离土壤,光芒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金色的光晕一圈圈扩散,所过之处,残留的黑暗气息如同冰雪遇阳般消融,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淡了几分。
“它在吸收灵源的残余光明力量!”凌轩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看着光明之石表面浮现出的古老符文,那些符文与林若曦光明剑法中的印记如出一辙,“若曦一定早就料到会有此刻,才将光明之石藏在这里!”
当光明之石完全脱离土壤,悬浮在阴阳草上方时,它的光芒已炽烈如骄阳。金色的光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不仅滋养着阴阳草,更顺着土壤蔓延至整个盆地,那些被黑暗能量污染的岩石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灰白色的原石,散发出久违的元炁气息。
突然,光明之石的光芒中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那身影身披黑色长袍,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下颌和一双深邃的眼睛,手中握着一根同样由光明能量凝聚的权杖——正是之前在黑风谷外警告过他们“黑暗将至”的神秘黑袍人!
“是你!”苏逸风猛地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当初若非这人的警告,他们或许根本无法提前做好应对黑暗复苏的准备,可此人的身份始终是个谜,让人捉摸不透。
黑袍人的身影在金光中微微晃动,声音如同隔着一层水波传来,带着一种古老的沧桑:“不必惊讶,我一直在等这一刻。”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光明之石上,“光明之石是太初时期遗留的元炁结晶,能沟通灵源的本源力量,也是唯一能彻底打破黑暗仪式余波的钥匙。”
“仪式不是已经被阻止了吗?”沐瑶不解地问道,她看着闭合的黑暗本源裂隙,又看了看逐渐恢复生机的盆地,“莫渊已死,黑暗主宰的残魂也被驱散……”
“不。”黑袍人打断她的话,声音变得凝重,“莫渊只是棋子,黑暗主宰的残魂也只是引子。真正的威胁,是残留在灵源地脉中的‘暗元’。”他挥动权杖,金光中浮现出一幅灵源地脉的虚影,地脉网络中布满了丝丝缕缕的黑线,“这些暗元会随着元炁流动扩散到整个世界,十年之内,黑暗将以另一种形式卷土重来,届时再无挽回余地。”
凌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终于明白为何裂隙闭合后,自己仍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邪恶气息——那是暗元在潜伏。这种隐藏在元炁中的黑暗,比直接的黑暗能量更加危险,因为它能潜移默化地污染一切,却难以被察觉。
“那该怎么办?”苏逸风急切地问道,玄铁战锤上的蓝光因紧张而剧烈闪烁,“光明之石能净化它们吗?”
“能,但需要你们的帮助。”黑袍人的目光变得锐利,“光明之石的力量虽强,却缺乏引导。你们三人分别拥有光明灵脉的余韵、星辰之力的纯净、生命之力的韧性,只有将这三种力量注入光明之石,才能让它与灵源的光明本源产生共鸣,彻底净化暗元。”
他指向光明之石:“看到石面上的三枚凹槽了吗?那是为你们准备的。苏逸风,用星辰之力激活‘天枢槽’;沐瑶,用生命之力点亮‘地轴槽’;凌轩,你的阵法之力能沟通天地,试着连接‘人极槽’。记住,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完成共鸣,否则暗元将彻底融入地脉,再无净化可能。”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定。尽管疲惫不堪,尽管伤痕累累,但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不仅是为了林若曦的牺牲不白费,更是为了守护这个刚刚摆脱黑暗威胁的世界。
“开始吧。”凌轩深吸一口气,将左臂的布条重新扎紧,走到光明之石的右侧,指尖凝聚起微弱的阵法之力。他能感觉到,光明之石的人极槽中蕴含着一股与自己阵法同源的能量,仿佛在等待着被唤醒。
苏逸风与沐瑶也分别走到光明之石的两侧,苏逸风将手掌按在天枢槽上,星辰之力顺着掌心缓缓注入,蓝光与金光交织,在石面上形成一道流动的星轨;沐瑶则将生命复苏之杖的尖端抵住地轴槽,绿宝石的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顽强的韧性,如同春雨般滋润着石体。
起初,三种力量在光明之石中各自为战,甚至产生了细微的排斥。苏逸风的星辰之力过于刚猛,险些震碎石体;沐瑶的生命之力太过柔和,难以突破石面的壁垒;凌轩的阵法之力则过于复杂,在石体内乱作一团。
“稳住心神!”黑袍人的声音如同洪钟,在三人耳边响起,“想象你们并肩作战的画面,让力量产生共鸣!光明灵脉的余韵就在石中,它会引导你们!”
三人闻言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黑风谷的并肩抗敌,落风镇的默契配合,沙海幻境中的相互扶持,遗迹探索时的生死与共,还有灵源之战中,林若曦化作金光前那温柔的笑容……
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光明之石中涌出,顺着三人的手臂流入他们体内。那是林若曦残留的光明灵脉之力,带着她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纽带,将三种原本排斥的力量紧紧缠绕在一起。
苏逸风的星辰之力不再刚猛,变得如同星光般柔和,顺着星轨在石体内缓缓流淌;沐瑶的生命之力不再微弱,如同破土而出的藤蔓,与石体的脉络紧密相连;凌轩的阵法之力不再混乱,化作无数细密的丝线,将星辰之力与生命之力编织成网,覆盖了整个石体。
“就是现在!”黑袍人高声喝道,权杖指向灵源地脉的虚影,“引导力量注入地脉核心!”
三人同时睁眼,眼中闪烁着相同的光芒。苏逸风低吼一声,天枢槽爆发出耀眼的蓝光,星轨顺着石体蔓延,与地脉中的元炁产生共鸣;沐瑶轻声吟唱,地轴槽亮起柔和的绿光,藤蔓般的生命之力顺着地脉扩散,唤醒沉睡的生机;凌轩双手结印,人极槽浮现出金色的阵纹,将蓝光与绿光汇聚成一道三色光柱,精准地刺入地脉核心。
光柱入地的瞬间,整个灵源盆地剧烈震颤。地脉中的暗元仿佛受到了刺激,发出尖锐的嘶鸣,黑色的丝线疯狂扭动,试图反抗净化。但三色光柱带着光明、星辰、生命三种力量的合力,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将暗元一丝丝剥离、消融。
黑袍人悬浮在半空,双手快速结印,光明之石的光芒在他的引导下不断增强,为三人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他的身影在金光中逐渐变得清晰,兜帽滑落,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脸——那是一张人类的面容,眼角的皱纹中仿佛藏着千年的风霜,眼神却清澈如少年。
“原来是你……”凌轩在全力操控阵法的间隙,看清了黑袍人的面容,眼中闪过震惊。他曾在光明神殿的古籍中见过这张脸的画像——那是千年前失踪的光明神殿大祭司,传说中最接近元炁本源的人。
黑袍人对他温和一笑,没有解释,只是加大了引导的力度。
半个时辰在紧张的净化中悄然流逝。当最后一丝暗元被三色光柱消融时,灵源地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金色的元炁如同喷泉般从地下涌出,滋养着整个盆地。阴阳草的叶片变得更加翠绿,金黑两色的纹路流转不息,散发出平衡而和谐的气息。
三人同时脱力倒地,大口喘着粗气,体内的力量已彻底耗尽。光明之石的光芒渐渐收敛,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阴阳草的果实中,那枚金黑相间的果实瞬间变得饱满,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黑袍人的身影在金光中逐渐变得透明,他看着三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暗元已除,世界暂时安全了。但记住,光明与黑暗的平衡需要永远守护,切不可掉以轻心。”
“你要走了?”沐瑶挣扎着问道,眼中充满了感激,“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名字不重要。”黑袍人摆了摆手,身影已淡得几乎看不见,“我只是守墓人,守着光明与黑暗的秘密,直到真正的守护者出现。”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阴阳草上,声音带着一丝释然,“现在,我可以放心了。”
话音未落,黑袍人的身影彻底消散在金光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清香,如同初春的第一缕微风。
盆地中恢复了宁静,只有元炁流动的“哗哗”声,如同温柔的歌谣。苏逸风扶着沐瑶站起身,凌轩也拄着断剑勉强站稳,三人一同走到阴阳草前,看着那枚蕴含着光明之石力量的果实,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们该离开了。”凌轩轻声说道,目光望向盆地出口,“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消息。”
苏逸风点了点头,将半截断剑郑重地插在阴阳草旁:“这是若曦的剑,让它留在这里陪着她。”
沐瑶摘下生命复苏之杖上最后一片还带着绿意的叶子,轻轻放在剑旁:“生命会延续,希望也会。”
三人最后看了一眼灵源盆地,看了一眼那株象征着平衡与希望的阴阳草,转身朝着出口走去。他们的脚步疲惫却坚定,背影在元炁的金光中被拉得很长,很长。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落在灵源之地的入口。远处传来了隐约的人声,那是闻讯赶来的光明神殿骑士和各大门派的修士,他们看到苏逸风三人的身影,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但三人只是相视一笑,没有停留,也没有解释。有些牺牲,不需要宣扬;有些守护,只需要放在心中。
灵源之战的硝烟彻底散尽,希望之光再次照亮了这个饱经磨难的世界。而在无人知晓的灵源盆地深处,那枚金黑相间的果实,正悄悄地吸收着阳光与元炁,等待着下一次绽放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