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耕在即,宴归将新人安排好上岗后,自己也跑到田地里视察。
贫苦农人家,女子和能走路的小孩儿都是要下地干活儿的。
所以田间地头充斥着孩子稚嫩的吵闹声和大人催促吼叫的声音。
“你个背时崽子,那是别人家的地。”
弓腰挖土的妇女转头,发现自家五岁大的儿子把种子丢到别人家的地里,连忙跑过去揪着孩子耳朵骂。
孩子委屈巴巴的嘟嘴,旁边的大人笑看着。
“你家孩子勤快,哈哈哈……”
妇女无奈又好气,孩子多做点事都没什么,主要是种子金贵,丢到别人家的地里,他们家的地就会少。
小孩子被狠狠的训斥一顿,蹲在地上将丢下去的种子连带着土一起捧起来,转身狠狠洒到自家地里。
田间地头闹出这样乌龙的孩子不少,但没有一个大人会因此让他们不干活儿。
不趁着现在年纪小多学学怎么种地,长大了还不得饿死。
育善堂也有属于他们的耕地,孟好带领一群孩子在地里耕作,远远看到一群骑马的人,嘱咐孩子们别乱跑。
她认出领头之人是宴归,连忙走上田埂跪下磕头,她身后的孩子们见状也跟着跪下。
宴归抬手让他们起来。
孟好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宴归,她之前假装卖身葬父时眼神飘忽无神,如今变得坚定炽热。
“孟好拜见女郎,女郎安康!”
宴归下马,同她并肩站在田埂上。
“这些都是育善堂的孩子?”
“只是一部分,还有些不会走路的都放在堂里,留下了大些的孩子照顾。”
宴归看田里的孩子年龄在三到十二岁之间,身材瘦弱,皮肤看起来有些蜡黄,但精神头都还不错,可见育善堂没有虐待他们。
孟好也说:“幸遇女郎,这些孩子才得以好好的活着,他们现在吃得饱穿得暖,等您再过一段时间见他们,他们肯定又是另一副模样。”
宴归点头赞赏道:“做得好,孩子是希望。春耕结束,我会在城中的育善堂里建学堂,育善堂的孩子可以免费读书识字。也会教授他们一些其他技艺,希望他们长大之后能有一技之长。”
“谢女郎,女郎大恩!”
孟好父亲还在时教她识过字,也正因为此她才能在外面找到合适的零工,所以她知道读书认真的重要性。
育善堂的孩子有父母双亡的,也有被父母抛弃的,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懂事,因为他们知道只有懂事才不会被赶出去。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孟好心地十分疼惜这些孩子。
如果不是她父亲去世时,她年纪已经大了,她说不定也会流落到和他们一样的境地。
不!
她的境地会更差。
因为她小的时候还没有女郎。
孟好由衷地为这些孩子高兴。
宴归她又跪下了,无奈地扶起她。
“女儿家膝下也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
“是!”
孟好不知道听没听清楚,反正激动的不行。
宴归又骑马去其他地方逛了一圈,才打马回宴府。
她是从回县回来的,宴静出仕后,宴家主给她去信。
信中说家中子弟皆是有才有能之人,她既然能允许宴仁和宴静在她手底下做事,那再把其他兄弟姊妹拉出去也无妨。
他觉得把他们这些家族精心培养的孩子,放在家里养着实在浪费。
这些兄弟姊妹身份地位皆比不过她,不会给她造成威胁,如果有需要宴家主也愿意出来给宴归证明。
这封信有示弱的意思。
想来宴家主也是真的怕其他孩子们在家里待久,把人待废了,再顾不上和宴归呕气。
宴归觉得更大的可能是其他几个人看到宴静出仕,宴仁也老实在她手底下做事,坐不住了。
都是一家子的兄弟姊妹,在身份地位上也是东风压倒西风,宴仁和宴静出仕比他们都高了一筹,他们怎么能甘心呢?
这不,也顾不得替他们的启兄不平,想着和宴归做对了,他们先把自己弄出宴府这个大牢再说。
晚风徐徐的吹,以往门庭若市的宴府门前清冷寂静。
街道石板缝隙间今年新生的杂草已经长到一指多高,也没有被人碾压。
风吹得拔草纤细的腰肢微微颤抖,等风过去,它还是招摇的长在那里。
宴归一行人打马归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地的寂静,年轻的门房耳朵间微动,立马从瞌睡中清醒,打开大门便见到骑马而归的一行人。
他眯着眼睛看,同时嘴上吩咐洒扫的小童。
“赶紧去禀报老爷,大娘子回来了。”
宴归骑在马上看到府门大开的宴府脸色并不好看。
在回来的途中有一户人家在举办喜宴,大路上被车马堵住,她为了赶时间抄了一条近路。
那是一条狭窄的巷子,仅容一匹马经过,宴归骑马走在昏暗的巷子里,隐约听见有刀剑出鞘的铿锵之声。
一道高挑的黑衣身影挡住了她的去路,还不带侍卫喝斥,那身影便持剑跳到宴归眼前,凌冽的剑光裹挟着雷霆之势刺向宴归心口。
突然逼近的杀招,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宴归也差点来不及防备,狼狈的弯腰下马才躲过一击。
但也因此手臂上的衣服被划破,露出半截白皙的胳膊。
这时才刚出春,皮肤露出来遇到冷空气,宴归得一个多手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此人的武功极高,宴归喝住想要上前帮忙的侍卫,拔出腰间的缠枝与之相斗。
那人似乎没想到宴归竟然能有与他相斗的武力,被宴归抓住机会刺中手臂,宴归手握缠枝剑尖上挑,在即将掀开黑衣人面巾之时,一道破空的利箭朝着宴归后心射来。
黑衣人趁着宴归躲开飞来之剑时,跳上墙头跑了。
宴归也紧跟其上,却发现墙的另一面跑出好几个身形相似的黑衣人,朝着四面八方逃去。
根本无法分辨哪一个是刚刚和她打斗之人,气得宴归没忍住爆粗口:“怂蛋!”
宴归回到马上,匆匆跑回来的侍卫:“可有看到暗中放冷箭之人。”
“那人躲在附近宅院的阁楼上,那家宅院是空置的,无人看见放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