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应急站答应支援的滤芯也到了17片区,总部调配的滤芯也来了,经过专业技术人员调配安装,维修管道,恢复了供水。
管道维修的最后一声扳手响落定,17片区的水龙头终于重新传来水流的脆响。
技术人员正在收拾工具,其中一个抹了把汗,声音里带着点难得的轻松:“总算能用上干净水了,再也不怕渴了。”
但愿吧,祝一宁内心暗道,虽然她不需要这些过滤水。
身后传来皮鞋踩过碎石的声响,是新站长李莫。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李莫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威严,他穿着件熨烫平整的制服,和周围灰头土脸的人显得格格不入。
李莫瘦高个,总是背着双手,眼神像淬了冰,扫过谁都带着股审视的意味。他上任第一天就推翻了之前的轮值制度,规定所有成年男女必须参与夜间巡逻,理由是 “强化片区戒备”。
“供水恢复了就赶紧各归各位,从今天起,取水时间严格限定在早六点到晚六点,超时一律按擅动公共资源处理。”
有人小声嘀咕:“领到的水不够怎么办?”
“那就忍着。”
李莫扫了那人一眼,“规矩就是规矩,谁也别想搞特殊。对了,巡逻队的装备领用从明天起归我亲自审批,祝一宁,你昨天报的那批绷带,我看没必要领那么多,能省就省。”
祝一宁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半秒,随即恢复如常。
心里却没掀起多少波澜, 反正她本就打算辞了巡逻队的活,这些装备领不领、领多少,原也与她无关了。
这已经是李莫上任以来改的第五个规矩了:先是无土栽培的蔬菜按“贡献值”分配,接着是大家必须每天背诵他拟定的“安全守则”,现在连取水时间都卡得死死的。
更让人不安的是,他带来的几个“自己人”已经接管了物资库和维修队,原来负责登记的老赵被调去清理厕所,理由是“办事不够严谨”。
“吴队找你。”一个队员跑过来,压低声音,“说要重新排巡逻表,好像要把咱们几个老队员都调到外围去。”
祝一宁心里有数。
她和吴队没少跟李莫的人起冲突,所谓的“重新排班”,不过是排除异己的借口。
找到吴队时,他正在撕新贴的巡逻表。“祝女士,你看看这个。”一张巡逻队的值班表递在祝一宁面前。
他指着表上的名字,“夜班全是咱们的人,白天全是他带来的。”
“吴队,我想把巡逻队的事情辞了。”
祝一宁的声音很平静,“我女儿还小,不太离得开人,我想多看着点。”
吴队愣住了:“你想清楚了?辞了岗,贡献值会降,到时候领物资更难。”
祝一宁望着窗外,李莫正站在物资库前训斥一个队员,大概又是在挑刺。“没事,我不想不想把时间耗在这些破事上。”
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些,“什么规矩什么权力,都不如她能好好活着重要。”
吴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也是,你护好女儿是正经事。”
祝一宁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领水点的人已经散了,只剩下几个李莫的手下在检查水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远处传来争吵声,大概是有人又触犯了李莫的新规矩。
祝一宁往住处走,脚步很稳,她知道矛盾迟早会爆发,但至少现在,她要守住自己的小天地,把力气用在真正值得的地方。
她回到家,反手扣上门,意识一沉便踏入了那方独属于她的空间。
祝星涵正坐在铺着软垫的木榻上玩着布偶,见她进来,立刻晃着小短腿扑过来。
祝一宁弯腰抱起女儿,用袖子擦了擦她脸上的水渍,“妈妈以后白天晚上都陪着你,好不好?”
祝星涵高兴地点点头,把脸埋进她怀里。
太好了,以后妈妈都会陪着自己。
空间里,祝一宁难得没把女儿叫到物资架前认药,反而从储物格里翻出个旧皮球。
“今天不学认药,也不练憋气。”她把皮球丢给祝星涵,看着小姑娘瞬间亮起的眼睛,补充道,“玩三个小时。”
祝星涵抱着皮球愣了愣,小手指抠着球面:“妈妈,不用训练吗?”
“偶尔也需要放松。”祝一宁坐在软垫上,看女儿抱着球跑过来,突然伸腿轻轻一绊。
小姑娘反应极快,顺势往旁边一滚,手里的球却没撒手,爬起来时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耍赖!”
“这叫出其不意。”祝一宁挑眉,接住女儿扔回来的球,反手抛向高处。
祝星涵像只小豹子蹿起来,稳稳抱住球,落地时故意趔趄了一下,见妈妈没上当,才抿着嘴笑。
她们玩了会儿传球,又用碎布拼图案,祝星涵拼了个歪歪扭扭的匕首,祝一宁则拼了片完整的叶子。
小姑娘盯着叶子看了半晌,突然说:“外面的叶子黄了大半,风一吹就掉。
祝一宁揉了揉她的头发,“嗯,季节到了。”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祝星涵打了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祝一宁打水给她擦身,小姑娘靠在她怀里,声音含混:“明天还能玩吗?”
“表现好就可以。”她把女儿塞进被窝,看着小姑娘攥着衣角很快睡熟,眼底才泄出一丝柔和。
自从女儿要求跟她一起面对外面的世界,她就下意识的教孩子各种生存技巧,偶尔也该让她像个真正的孩子。
第二天,水运仪象台的钟声敲响了辰正,祝一宁带着女儿收拾一番吃了早餐,刚退出空间,就听见门外传来刺耳的争吵。
起初只是模糊的怒骂,很快就演变成砸东西的哐当声,男人的咆哮、女人的哭喊像潮水般涌来,连防火防爆门都隔绝不了。
祝星涵立刻绷紧了背。
祝一宁扶住她,声音平静,“没事,收拾东西,我们去西七区。”
西七区是非应急片区,前世她在那里见过半箱未拆封的葡萄糖,可惜当时被其他幸存者盯上,最后只抢回两支。
祝星涵没再问什么,转身去背自己的小背包。
里面的压缩饼干按她的要求分成了十二等份,每一份都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匕首藏在最底层的夹层里。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凶,甚至响起了铁器相撞的锐响。
祝一宁检查了一遍门后的机关,那是她改装的简易绊索,只要有人强行破门,就会触发角落里的铁桶滚落,发出警示。
“走了。”
她拉开侧门的插销,一股混杂着尘土和血腥味的风灌了进来。
祝星涵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快却不发出半点声响。
路过巡逻队的岗亭时,正撞见两个李莫的亲信被按在地上揍,其中一个看见她们,挣扎着要喊人,祝一宁面无表情走过,装作没看见。
“妈妈?”祝星涵抬头看她。
“不关我们的事,走吧。”她拍掉手上的灰,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祝星涵抿着嘴跟上,穿过两道断墙,前方出现一道横跨小区楼栋的铁索桥,铁链上挂着块木牌,写着“西七区通道”。
桥对岸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都是往非应急片区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