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来,祝一宁马不停蹄地囤物资,连轴转了一整天,便是铁人也该累垮了。
可她偏不觉得累,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着,每跳一下都撞得肋骨发疼——
空间里的外卖盒饭虽然保鲜,但女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缺的东西还很多。
并且罐头和压缩饼干才够撑十天,这点物资在未知的末世里,根本不够看。
夜里十点多,距离末世天灾只剩不到两小时。
窗外的风势已撕开伪装,不再是“狰狞”,而是带着某种“目的性”——
雨点斜着砸向玻璃,竟在窗面划出细密的白痕,像被砂纸磨过。
祝一宁攥着掌心的冷汗,焦虑疯长成藤蔓,勒得她喘不过气。
必须做点什么,压下那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恐慌。
扭头看卧室,女儿已睡熟,呼吸均匀得像片羽毛。
流浪猫蜷在床头柜旁的窝里,尾巴尖却绷得笔直,偶尔扫过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客厅早被她清空多余家具,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墙上,弹回来,变成更沉的回音。
那就进空间整理物资吧。
祝一宁握着杯子默念“进去”,下一秒已站在中式庭院前。
推开大门,绕过雕花照壁,庭院里的景致和往常别无二致,只是地上堆着的物资散乱得像遭了劫。
她试着朝庭院深处的正房走去,脚步刚迈到阶前,便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
算了。
祝一宁悻悻地收回脚,与其和这破空间置气,不如先把物资归置好。
她试着用精神力搬箱子,起初还算顺利,大箱子晃晃悠悠飘起,可没半分钟,脑袋里像被塞进烧红的铁丝,钝痛炸开。
被操控的物资开始摇晃,罐头、泡面盒跟着失控,要么半空坠落砸出闷响,要么被捏得变形开裂,汤汁混着碎渣流了一地。
额头的汗珠砸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祝一宁咬着牙硬撑,直到最后一点精神力耗尽,所有物资“哗啦”砸回地面,比刚才更乱三分。
她像被抽走所有力气,瘫在冰凉石板上,胸口剧烈起伏。
眼眶发烫,不是累的,是气的。
“真是好一个废物呢。”
祝一宁低骂着抹掉汗泪,庭院外突然传来水运仪象台的钟鸣,沉闷悠长,像从地底钻出来的。
“咚——”
第一声钟响荡开时,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稍歇片刻,第二声、第三声接踵而至,层层递进敲到第十一下。
还差最后一声。
祝一宁屏住呼吸,目光穿越虚空盯着庭院入口,指尖无意识抠进掌心。
“当——”
第十二声钟鸣落下,午夜十二点整。
七月半,到了。
末世,也到了。
“哈哈哈哈哈……”
祝一宁突然失心疯般癫狂大笑,双手微抬转圈,笑声里却裹着哭腔,“七月半鬼乱窜,鬼门关大开,欢迎来到地狱啊……”
尽管隔着空间屏障,她仿佛仍能听见窗外世界在崩塌:狂风卷着暴雨抽打楼宇,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楼下花盆坠落的脆响刚过,便是玻璃碎裂的尖叫,远处不知谁家的哭喊被风撕成碎片,织成一张叫做“天灾末世”的网。
窗台方向突然传来“哈——”的低啸,是那只流浪猫!
祝一宁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站在客厅中央。
转头看向窗台,流浪猫弓着背,浑身毛发倒竖如钢针,死死盯着窗外漆黑雨夜,喉咙里的低吼像磨着砂纸,尾巴绷得能敲碎玻璃。
这反常的躁动让她心头一紧,刚想安抚,卧室里突然传来女儿怯怯的声音:“妈妈……”
祝一宁冲进卧室,只见女儿坐在床上,小手握着铅笔在画板上涂画,睡眼惺忪却异常专注。
听见脚步声,孩子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星光:“妈妈,你去哪儿了?”
“宝宝别怕,妈妈哪儿也不去。”
祝一宁走过去,捞起窗台上炸毛的流浪猫,坐在床边。
流浪猫在她掌心挣了两下,看见画画的小孩竟没挠人,反而蜷进臂弯,只是琥珀色的眼睛依旧盯着窗外某个方向,不肯移开。
“妈妈也别怕,宝宝陪着你。”祝星涵举起铅笔继续涂抹,语气笃定得不像7岁孩子。
祝一宁鼻子一酸——
这孩子总是这么敏感,哪怕自己藏得再好,她也能察觉不对劲。
“画的什么呀?”她柔声问,揉了揉女儿头发。
祝星涵把画板递过来:“妈妈你看。”
纸上是歪歪扭扭的线条,一大片深色色块旁,画着几道倾斜的直线,像是什么东西塌了。
祝一宁起初没看懂,盯着色块看了几秒,心脏猛地一缩——这形状,这位置,分明是南郊水库!
她记得清清楚楚,上一世,这个水库在末世第三天决了堤。
女儿怎么会画这个?她甚至从没去过南郊!
祝一宁压下惊涛骇浪,指尖拂过纸面:“宝宝画得真好,不过该睡觉啦。”
“嗯!”
祝星涵放下铅笔,钻进她怀里,小手搂住她的腰,“妈妈抱着宝宝。”
祝一宁调暗太阳能台灯,把流浪猫放回窝,躺下搂住女儿。
鼻尖萦绕着女儿的发香,怀里是温热的小身子,流浪猫也温顺了下来。
心头的焦虑奇异地消散,她闭上眼,很快入梦。
黑暗中,她没看见:祝星涵睁着眼睛望了会儿窗外,又低头看了看搂住自己的妈妈,小手指在床单上画着波浪线,指尖泛着极淡的橘红光晕。
窝在一旁的流浪猫悄悄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视线越过窗户,精准锁定南郊水库的方向,喉咙里滚出只有它自己能听见的呜咽。
凌晨三点多,祝一宁被怀里的躁动惊醒——
流浪猫爪正不安地扒拉她的袖口,力道大得几乎要抓破布料,喉咙里的呜咽像含着玻璃碴。
她轻拍猫背安抚,余光瞥见床头柜上的手机疯狂闪烁,小区业主群的消息提示已爆到999+。
点开群聊,里面早已是人间百态。
3栋—你还是那个李:“谁家花盆掉下来砸了我家雨棚?赶紧赔!”
5栋—20岁老张的百年孤独:“窗户锁扣松了,风灌得像要吃人,谁有工具?”
4栋—王怼怼在线营业:“楼上的,现在是纠结工具的时候?听听外面的风声,像不像有人在哭?”
2栋—周周:“哥哥别说了,人家害怕嘛……”
7栋—王春花:“西边那栋楼的外墙砖掉了一大块!我亲眼看见的,不是一小块,是半面墙!那楼会不会塌啊?”
7栋—探店局来了小可爱:“别慌……今天是7月半,老人们说,这时候的风雨里,藏着不干净的东西……”
11栋—妹我不行:“(视频)你们自己看!”
视频只有短短几秒,却让祝一宁的血液瞬间凉透:狂风卷着暴雨像鞭子抽打着楼栋,远处的广告牌在风雨中扭曲变形,不是“摇摇欲坠”,而是像被无形的手拧成了麻花,金属断裂的尖啸透过屏幕钻出来。
更诡异的是,视频角落的积水中,橘红色泡沫正顺着水流缓缓移动,和天边光团、楼体裂缝里的黏液同出一辙。
流浪猫突然跳下床,蹲在手机旁对着屏幕低吼,尾巴绷得笔直——
它的视线,正对着视频里那栋外墙砖脱落的楼,更准确地说,是对着楼体裂缝里渗出来的、淡淡的橘红色黏液。
一夜过去,清晨雨势稍缓,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黏腻潮湿。
祝一宁点燃艾香祛湿,照顾小两只吃喝,看着流浪猫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流浪猫对危险的敏锐远超常人,上一世她见过末世里有动物能预警灾害,或许来米就是这样的存在。
“你这么厉害,以后就叫你‘来米’,好吗?”
祝一宁拿起一块冻干逗它,“来米来米,意味着天灾末世不会饿肚子,寓意美好。”
这只流浪猫,从此有了名字,来米。
来米像是听懂了一样,蹭了蹭祝一宁的手心,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尾巴轻摇,可耳朵始终朝着窗外。
随后又在屋里来回踱步,鼻尖总对着窗户轻嗅,像在捕捉什么气味。
手机推送的消息越来越密集,从“暴雨预警”变成“配图里的云层泛着诡异的橘红”,再到“多地出现异常天象”。
起初人们只是议论,直到有人发了超市货架被抢空的视频,恐慌才像病毒般蔓延。
祝一宁更急,空间里的盒饭虽然能保鲜,可以吃很长一段时间,但女儿在长身体,总不能一直吃这些。
再说,罐头、压缩饼干这类耐储物资更是多多益善,谁知道这场天灾要持续多久?
反正她前世死的时候天灾还继续洗礼着人间!
于是干脆裹紧连体雨衣冲进楼下的超市继续扫货。
超市里,人们踩着散落的商品疯抢,有人为了半袋米大打出手,货架被推倒的声响里,混着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嚎。
妈的,这个时候还把孩子带出来,是嫌命长?
祝一宁顾不上这些,凭着力气挤开人群,手臂被划伤也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高热量食物、密封罐头、净水片。
就在她抓起最后一箱压缩饼干时,头顶的灯管突然“滋啦”一声炸开,碎片溅落在地。
人群瞬间安静,紧接着爆发出更大的恐慌。
昨天被狂风卷掉的大门,临时装了块铁皮挡着,此刻铁皮缝隙里,正有橘红色的黏液缓缓渗进来,和视频里楼体裂缝的东西一模一样,在地面聚成小小的水洼,还在慢慢扩散。
祝一宁拎起物资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人群的尖叫和玻璃破碎的巨响。
乱了乱了,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