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营帐内的烛火被怒风掀得噼啪作响,周玥苛攥着拳头,指节泛白,听完陈威霖的回话,猛地将案上的茶盏扫落在地:“混账!当初说得好好的,如今见我军窘迫,竟一个个坐地起价!全是见利忘义的小人!”
陈威霖躬身捡起碎裂的瓷片,眉头紧锁:“主公息怒,可是又有变故?”
“变故?何止是变故!”周玥苛胸口剧烈起伏,“商行舟那老狐狸,听闻我军久攻京城不下,竟已率大军渡江,直逼临江城!”
陈威霖心头一沉:“他们这是……想坐收渔利?”
“是想谈条件!”周玥苛咬牙道,“我已令人将临江城献出,先稳住他们。明日,还得劳烦先生亲自去一趟,务必让他们按兵不动!”
“属下遵命。”陈威霖应声,心中却暗叹——腹背受敌之际,连昔日盟友都成了豺狼,这京城之战,怕是越发艰难了。
夜色渐深,通往洛阳的官道上,夏清言的大军正在扎营。篝火连绵如星,映着士兵们疲惫却坚毅的脸。
“洛阳还有多久可至?”夏清言勒住马,问向身旁的马元义。
马元义查看了一眼星象,回道:“回禀统领,全速前进的话,约一日可到!”
“再快一些。”夏清言望向北方,眼中闪烁着焦灼,“周玥苛被阻于京城外多日,已是骑虎难下。只要我们彻底拿下洛阳,断了他的后路,京城之危便有望化解!”他翻身下马,对周围传令,“今日扎营休整,让兄弟们养足精神,明日卯时出发,务必赶到洛阳!”
“是!”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在夜风中传出很远。
军营不远处的山坡上,玉江燕独自立在月光下,望着远处的篝火出神。黄青松提着一盏灯笼走来,轻声道:“玉姑娘,外面风大,还是回营帐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
玉江燕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几分飘忽:“黄老将军,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姑娘但问无妨,只要属下知道,定当直言。”黄青松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语气恭敬。
“若是我和夏清言之间,你只能选一个效忠,你选谁?”
黄青松一愣,随即苦笑:“姑娘为何有此一问?你们皆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自当誓死效忠。”
“不,我现在就要你选一个。”玉江燕猛地转身,眼中带着执拗的光。
黄青松沉默片刻,望着她苍白的脸,缓缓道:“倘若真要选,属下选姑娘。”
“为何?”玉江燕愣住了,“夏清言才是你的正主,我不过是沾了他的光……”
“自南郡城一战,将军将姑娘托付给属下,属下便立誓,定要护姑娘周全。”黄青松的声音沉稳而坚定,“即便……要违抗将令。”
玉江燕眼中泛起水光,声音微颤:“我有那么重要吗?”
“回姑娘,”黄青松的目光变得柔和,“老夫征战半生,无妻无女,是姑娘让我有了一种感觉——守护的感觉。我这一生无牵无挂,直到遇见你,才发现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能看到姑娘无恙,便是属下的快乐。”
玉江燕别过脸,抬手拭去眼角的泪:“说得我都有些感动了……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
黄青松应声退下,灯笼的光晕渐渐远去。山坡上只剩下玉江燕一人,夜风吹起她的发丝,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望着军营的方向,心中一片悲凉。夏清言的决绝犹在耳畔,那些“只当你是师妹”的话语,像冰锥一样扎在心上。“这么久了,你都没来看过我,看来我于你,真的无足轻重……”
眼泪无声滑落,她喃喃自语:“有时真想一死了之,可转念想到你还和那个女人卿卿我我,我便是死了,也无法安息!”
“我一定要做点什么……”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可黄老将军的话……我怎能利用他的忠心?”
挣扎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一边是被辜负的委屈与不甘,一边是黄青松沉甸甸的承诺。
“不,是他先无情的。”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月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是泪,一半是冷。
远处的军营里,篝火渐渐稀疏,夏清言正对着地图沉思,浑然不知山坡上那道身影心中的翻涌。夜路还长,而人心的变数,往往比战场的刀光剑影,更难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