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与高档别墅区格格不入的五菱开了进来，墨婧打了个方向盘，把车停进自家院子，很快，那辆小车也停进了左边的别墅里。
门很快就关上了。
“两个男人。”鹿笙说道。
天色已经昏暗了，看的有些模糊不清，驾驶位和副驾驶各坐了一个，就是不知道哪个才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不管是哪个，另外一个一定不无辜！
说不定，会是下场次事故的主使人。
还真被鹿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杨国栋把车停好后，下意识地摩挲了下裤子口袋里的玉佩，视线一转就看见旁边直哆嗦的男人，他忍不住眉头紧皱，“怕成这样？”
命都敢要，还能怕成这样？
男人一想到刚刚被人跟踪，要不是杨国栋对各种小道熟悉，他们早就被逮住了！
还没干什么呢......
“我能不怕吗！我是时日无多，但不想坐牢！！！”男人磨着后槽牙，恼羞成怒地喊道。
要不是被查出来癌症中期，没多少时日活了，妻子身体也不好，孩子也小，他也不会昧着良心去干这种事。
那可是杀人啊！
就算伪装事故，本质上也是谋杀啊！
现在计划还没开始，就被人察觉了，他怎么能不怕？
“那个鹿笙，神通广大的，她一定查到了什么对不对？”男人整个人都很慌乱，紧紧地攥着杨国栋的胳膊，“你说她会不会去报复我的家人？”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男人直接懊悔无比。
杨国栋看着还没开始干什么的男人已经慌成这样，直接上手给了一记耳光。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车内回荡，本就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慌什么！是不是她还不一定呢！现在在这自乱阵脚。”见男人还是有些不安，杨国栋索性放了狠话，“你要是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过......”
“当时交代你的钱，你肯定是拿不到了。办事拿钱，江湖规矩。”杨国栋点燃了一根烟，随着呼吸声，烟雾弥漫在他的面前，遮挡了他的面庞。
话音落地，男人的喘息声更重了。
想到一直缠绵病榻的妻子，还有他那连学都上不起，平时还要捡瓶子补贴家用的孩子，他的心里一阵酸涩。
说到底就是他没用。
“不，不行。”男人的声音有些哽咽，他扭过身子，盯着驾驶座上的杨国栋，说：“我都已经没有多少日子活了，能给他们留点好的就行。”
“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
至于那位目标人物，他只能对不起他了。
杨国栋徒手灭掉香烟，默不作声地闭上眼。
最后一次了......
“行了，下车吧。”杨国栋看了一眼已经冷静下来的男人，没多说些什么，直接拉开车门下了车。
就在下车的一瞬，杨国栋的耳朵动了两下，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谁！出来！”
这让已经下车下一半的男人直接吓得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左右环顾一圈，没有人啊！
杨国栋的目光直接锁定在围墙不远处的草丛里。
鹿笙：“......”
这个人，还怪机敏的，那就可以不用躲了。
清脆的拍手声从门外传来，杨国栋神色一凝，刚往那看去，草丛里就冒出两个肌肉大汉，给坐在地上的男人吓了大一跳，下意识地就叫：“草丛那有人！”
只可惜......已经晚了。
等杨国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男人强势地按着杨国栋，把他整个人都按倒在地上，丝毫没有办法动弹。
男人一看，直接就往门口的方向跑。
刚一开门，他瞳孔骤缩，直接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
站在门口的女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正是他的目标人物！
跟在鹿笙身后的墨婧看到屋内被两个壮汉按倒在地上的邻居，还有一个满脸都是惊恐的男人，一脸摸不着头脑。
所以......这两人是鹿笙的仇人？
“墨小姐。”鹿笙叫了一声墨婧，笑着说：“感谢你提供的线索，等改天我请你吃饭。”
墨婧知道，这是在明示她可以走了。
她本来就不欲多留。
别人的秘密，还是少知道些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墨婧朝着一旁的姜慕白点了点头后，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杨国栋看到这，闭上了双眼，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鹿笙和姜慕白走进了别墅，身后的两个保镖也十分上道的把门关上。
“杨国栋，杨先生是吧？”鹿笙眸中没有丝毫笑意，“是杨琴派你来的吗？”
杨国栋动也不动，也不张口，直接拒绝沟通。
“我倒是想知道，杨琴给你多少好处，能让你如此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什么意思？
杨国栋的脑海中仿佛闪过什么思绪，转瞬即逝，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就被两个壮汉架进了屋子，连同刚刚那个想跑却没跑成的男人一起，扔在了地上。
男人此时已经哽咽的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在没接这单之前，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再老实不过的农民，日子过的再苦，也从未干过一件昧良心的事，更别说伪造一场事故了。
要不是......要不是他实在走投无路，他也不会上了杨国栋的贼船。
第一场事故的那家老小，得到了不少钱，已经出国了。
就是知道对方说到做到，他才会如此孤注一掷，没想到......事情还没开始，就被人找上门来了。
这让他如何能不慌不怕？
一想到他的女儿要背上是杀人犯女儿度过一生，他就悔不当初，捂着嘴呜咽出声。
这点动静吸引了鹿笙的视线。
“哭什么哭！”壮汉恶狠狠的声音直接把男人吓了打了一个嗝，没敢哭出声了。
鹿笙：“......”
不是，就这点小胆子，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的？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不过这个男人并不是重点，鹿笙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杨国栋身上，又再次问了同一遍问题。
杨国栋缓缓睁开双眼，混浊的眼球似乎隐藏了许多事，他看着面前这个出落的极为动人的女孩，又想起二十多年前的他，还曾抱过她。
这几天，杨国栋也在反复问自己。
他是不是应该再狠狠心，倘若如杨琴所说，没那么多事，或许今天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杨国栋也说不清楚看到鹿笙时是怎样的心情。
她和她的母亲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一眼望去，好似看到故人。
只可惜，故人早已逝。
“姜阿姨，您先坐。”鹿笙扶着姜慕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自从姜慕白看到这个男人开始后，她的心情就没有平复下来过。
她恨不得上去把男人给撕了才痛快。
“你说的......恩将仇报是什么意思？”
过了许久，在鹿笙以为杨国栋已经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始开口了。
姜慕白“嗖”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恨恨地看着被控制在地上的男人，咬牙切齿道：“知许当初就不应该救你！救条狗都比你有良心！”
杨国栋赫然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我......”
“姜阿姨，别生气。”鹿笙拉着情绪太过激动的姜慕白，宽慰道：“这事我来处理就行了。”
姜慕白在鹿笙的宽慰下才逐渐冷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眼神像是在射刀子般地盯着林安国，如果眼神能刀人，男人早就已经成切片了，连骨头渣都不剩的那种。
此时的杨国栋满脑子只有姜慕白说的那句话。
若是其他人说出口的，他肯定不屑一顾，但那是姜慕白！！！
他和谢知许是好友，当初也是来过他们村的，说起来，谢知许当初还向许多人介绍她的这位好友......
难不成......当初救她的不是杨琴，是谢知许？
“不，不可能！”杨国栋摇着头喃喃出声。
想到这种可能，他的整个世界观都要崩塌了。
倘若救他的人真是谢知许，那他当年都干了些什么！！！
不，不会是谢知许。
一定是杨琴。
杨琴可是把怎么救他的全过程说的一字不漏！
对，一定是他们诈他！
鹿笙指了指沙发：“把他放在沙发上，看着他，别让他跑。”
“好的，鹿总！”
两个壮汉像是拎小鸡似地把杨国栋按坐在沙发上，让他连半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连杨国栋都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另一男人，彻底熄了想要趁人不注意溜走的想法。
杨国栋赤红着眼看着对面的女人，不由恍惚一瞬。
当年，谢知许也是和姜慕白一样，坐在林家的沙发上聊天说话。
他站在角落，看了许久。
“你刚刚说的，是在骗我对吗？”杨国栋赤红着眼，紧紧地盯着姜慕白，想要从对方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其实杨国栋心里比谁都清楚，以姜慕白的身份地位，她根本无需在这件事上扯谎。
更何况......当年他出事，村里人除了救命恩人杨琴之外没其他任何人知道，那姜慕白又是怎么得知的？
别说是杨琴告诉他们的。
这些年，他看的比谁都清楚，杨琴此人睚眦必报，极为记仇，和她表面上表现的温婉大方截然相反。
更何况，杨琴从一开始就仇视抢走林安国的谢知许，又怎么会告诉她这些事呢？
杨国栋只是不敢想，不敢触及那个真正的真相。
一桩尘封了二十多年的真相。
“姜阿姨没有必要骗你，这件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是吗？”鹿笙冷不丁地回答了他。
“其实你心里已经相信了我们说的话，只是不敢承认。”鹿笙又继续补了一刀。
杨国栋低头握紧拳头，过了许久，他才沙哑着声音问道：“证据呢？光凭你们一张嘴说救命恩人就是？”
鹿笙见男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直接笑出了声。
“姜阿姨跟我说了，当年我母亲，谢知许在给你做完急救措施之后，就下山去找林安国让他上山帮忙了，等她再上来的时候，你人已经不在了。”
“哦，对了。”鹿笙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她还丢了一块上好的玉佩，想来......是在你那吧？”
从保镖放开杨国栋开始，鹿笙就发现了对方时不时会把手伸进口袋，像是在盘着什么东西。
那模样，不是在盘串子就是在盘上好的玉。
上辈子，她就经常看人这么盘，就连小学生上下课都会找点东西盘一盘，当时可谓风靡全国。
她也找了些珠子，盘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兴趣后就丢在一边了。
杨国栋这个举动，她一眼就很熟悉。
玉佩......
杨国栋瞳孔骤缩。
他的变化自然被鹿笙看在眼里。
“我如果没记错，杨琴当年只是个连小学都没上的女人，她又是怎么懂的急救措施，还有那些绷带、止血用品她怎么来的。”
“那块玉佩价值不菲，倘若是她的，她早就当了卖了，还留在村里干什么？”
鹿笙字字锥心。
杨国栋的脸色惨白无比。
在鹿笙说起大概过程的时候，杨国栋其实就已经知道了到底是在说谎。
一想到这些年他做过的那些事......包括谢知许的死亡，鹿笙的丢弃，以及车祸，他的手就忍不住颤抖。
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啊！
杨国栋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崩塌了。
因救命之恩，他当年对杨琴和林安国合谋的事视而不见，甚至还帮忙遮掩，还有把鹿笙丢弃......倘若当年不是动了一丝恻隐之心，那他现在究竟还要被隐瞒多久？
一辈子吗？
“当年我在山上醒来，身边只有杨琴，她说她救了我。”
姜慕白怒火滔天，拳头捏的死死地，恨恨出声：“杨琴也太不要脸了！！！”
狸猫换太子夺走了本属于鹿笙的人生，还借此上位成了人人口中的好继母！
杨国栋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依旧保存完好的玉佩，“这是我走的时候，从地上捡的。”
姜慕白看到那熟悉的玉佩，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块！是我陪着知许在古玩市场买的！当时花了有三万多呢！”
姜慕白曾经还问起谢知许怎么不带玉佩了，对方说弄丢了，她还心疼了许久。
那年代的几万块，可不是现在能比拟的。
杨国栋见到姜慕白怀念的神情，心中更是一沉。
“鹿......鹿小姐，让其他人都出去吧，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外人不方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