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进入第三天,也是预定演习日程的最后一天。经过两天的激烈对抗,蓝军两个步兵连均已遭受“重创”,士气低落,兵力上原本的优势已然荡然无存。而红军近卫连虽然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但核心阵地依然稳固,指挥体系完整,士兵们虽然疲惫,但求战的欲望却愈发高涨。
导演部传来了新的指令:演习进入最终阶段,红军由防御转入“有限反击”,目标是夺回昨日被蓝军部分兵力占据的、位于防线前沿的一处具有战术价值的“秃鹫”小高地,并尽可能歼灭蓝军有生力量。
这个任务极具挑战性。“秃鹫”高地虽然不大,但地势陡峭,蓝军残部在上面构筑了简易工事,居高临下。而红军经过两天防御,兵力折损,体力消耗也很大。在大多数人看来,红军能守住现有阵地已属不易,主动进攻夺回高地,几乎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就连一些观摩军官也暗自摇头,认为导演部这个设定有些强人所难,或许是想看看近卫连的进攻能力极限,也或许是想给蓝军一个挽回颜面的机会。
然而,康斯坦丁少校和近卫连的官兵们,接到的却是一个明确的进攻命令。他们没有抱怨,没有迟疑,立刻开始了紧张的战前准备。侦察兵被派出去,利用晨雾和地形悄悄抵近,详细侦察“秃鹫”高地上的蓝军兵力、火力点分布和障碍物设置。连里的军官和士官骨干聚集在简易沙盘前,激烈地讨论着进攻路线和战术。
埃德尔王储在导演部,透过望远镜关注着这一切。他知道,这是对近卫连综合能力的终极考验——如何在疲惫状态下,迅速组织起有效的进攻。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更是智慧的筹划、精准的协同和那种一往无前的突击意志。
中午时分,小雨暂歇,但天空依旧阴沉。红军的反击开始了。但与蓝军之前那种依靠人海和勇气的冲锋截然不同。
首先发言的,是红军集中使用的迫击炮和所有能够曲射的武器。它们对“秃鹫”高地进行了一轮短暂却异常猛烈的“急袭”。炮弹(烟幕弹)准确地覆盖了高地顶端和反斜面的可疑区域,不是为了大面积杀伤,而是为了压制和迷惑,打乱蓝军的防御部署。
炮火尚未完全停歇,高地上的蓝军士兵刚从防炮状态探出头,准备迎接步兵冲锋时,却惊讶地发现,正面并没有出现成群的红军士兵。取而代之的,是来自侧翼和侧后方的精准冷枪!
原来,红军的进攻主力,并非从正面强攻。康斯坦丁少校采取了正面佯攻,侧翼主攻,结合小股精锐渗透的战术。他以一个排的兵力在正面利用地形和烟幕弹制造声势,吸引蓝军注意力。而真正的攻击箭头,则是由格奥尔基中尉率领的、连里最精锐的突击排,他们携带着冲锋枪、轻机枪、爆破筒和大量的手榴弹,利用炮火准备的效果和正面佯攻的掩护,沿着一条极其隐蔽、陡峭的沟壑,悄然运动到了“秃鹫”高地的侧后方!
与此同时,红军的狙击手和精确射手们,被加强到了正面和侧翼的掩护阵地,他们的任务就是死死压制高地上的蓝军火力点,尤其是机枪,为突击排的接近和最后冲锋创造机会。
“砰!砰!”狙击手的枪声不时响起,高地上任何一个试图冒头操纵机枪的蓝军士兵,都会立刻招来致命的“子弹”。红军的麦德森机枪也在侧翼掩护阵地上开火,用精准的长点射封锁高地通往侧翼的道路,隔绝蓝军可能的增援或反冲击。
这种多层次、多方向的压制和牵制,让高地上的蓝军指挥官感到无所适从。他搞不清红军的主攻方向到底在哪里,有限的兵力被分散到各个方向,火力无法集中。
就在蓝军陷入混乱之际,格奥尔基的突击排已经如同幽灵般贴近到了高地脚下最后一道障碍物——一道铁丝网前。两名手持爆破筒的士兵在机枪火力掩护下,迅速上前。“轰!”的一声巨响(模拟),铁丝网被炸开了一个缺口。
“为了罗马尼亚!前进!”格奥尔基中尉一声怒吼,率先跃起,手中的冲锋枪喷吐出火舌。整个突击排的士兵如同出匣的猛虎,从侧后方猛地扑向了高地顶端!
他们的冲锋不是密集的队形,而是以战斗小组为单位,交替掩护,迅猛突击。冲锋枪手在前方扫清近距障碍,步枪手在后面精准点射露头的敌人,投弹手则将一枚枚手榴弹(训练用模拟物)甩向蓝军的残存工事。
高地上的蓝军被这来自意想不到方向的、迅猛无比的突击打懵了。他们刚刚从正面佯攻和侧翼狙击的压制中回过神,侧后方就已经被撕开。仓促组织的抵抗,在红军突击排犀利的近距离火力和高超的单兵战术面前,迅速土崩瓦解。
战斗在二十分钟内就结束了。当代表红军占领高地的信号旗在“秃鹫”高地顶端升起时,导演部里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低沉的惊叹。
太快了!太犀利了!这完全不是他们印象中罗马尼亚军队的进攻模式。没有漫长的炮火准备,没有成排的士兵喊着口号缓慢推进,没有在敌人火力下成片“倒下”的惨烈。有的只是精准的策划、高效的协同、多兵种的默契配合,以及最后那一下如同手术刀般精准而致命的突击。
“他们的进攻……像一场精心编排的舞蹈,但每一步都带着死亡的气息。”一位观摩军官喃喃道。
“不仅仅是装备和战术,”另一位接口道,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虽然疲惫却眼神灼灼、正在高地上整顿的红军士兵身上,“你看他们的眼睛。他们相信自己的战术,相信自己的指挥官,更相信身边的战友。这种信心和……杀气,是装不出来的。”
演习裁判的最终判定传来:红军以轻微代价,成功夺回“秃鹫”高地,并基本歼灭了防守的蓝军残部。蓝军指挥官皮尔斯库上尉在得知侧后方被突破时,就已经知道大势已去。
埃德尔王储放下了望远镜。他不需要再听任何评价了。近卫连的士兵们,用三天时间,在复杂地形、恶劣天气和兵力劣势的情况下,完美地展示了从弹性防御到果断反击的全过程。他们用钢铁般的意志和无懈可击的战术执行力,赢得了这场实力悬殊的对抗演习,也赢得了所有观摩者的尊重。
当康斯坦丁少校集合部队,向导演部报告时,尽管士兵们浑身泥泞,满脸倦容,但队伍依然肃整,枪械依然紧握,一股百战余生的锐气扑面而来。
埃德尔走到队伍前方,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
“士兵们!”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用你们的汗水、智慧和无畏,证明了你们的价值!布加勒斯特的议会里,有人称你们为‘玩具士兵’。现在,你们可以亲自告诉他们——”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们是什么?!”
“罗马尼亚的利刃!陛下!”士兵们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这吼声在多布罗加的训练场上空回荡,仿佛要冲破阴云,直达云霄。
钢铁般的意志,已然铸成。接下来的,就是等待真正的战场,用它去饮敌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