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压在四合院的房檐上。
刘海中坐在炕沿,枯瘦的手指捻着个布包,里面的钱票硌得手心发沉——那是他攒了一年的家底,500块,卷得像根硬邦邦的炸药。
一直想替儿子报仇,可家底都被偷了。过去了这么久,心里的恨意没有丝毫的减弱。如今有钱了,他就起了报仇的心思。
“爹,这事儿真能成?”刘光奇躺在床上,双腿还隐隐作痛,声音压得比蚊子哼还低,眼里却烧着团火。一年前被何雨柱打断的手脚,他可一直都记着,像根刺扎在肉里,碰一下就钻心地痒。
刘海中往窗外瞥了眼,院儿里静得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才闷声道:“找对人就成。后街‘刀疤李’,早年在码头混过,手黑得很。上周我托人递了话,他说……卸条胳膊腿,两百五,两条五百。”他顿了顿,把布包往炕里推了推,“这钱,够。”
“那何雨柱力气大得邪乎,刀疤李能行吗?”刘光奇还是怵,那天何雨柱一下子就把他打晕了,到现在想起来还发颤。
“力气大顶个屁用?”刘海中咬着牙,唾沫星子溅在油灯昏黄的光晕里,“他总不能二十四小时睁着眼,总有放松警惕的时候。刀疤李说了,找个僻静地方,一闷棍下去,剩下的活儿好干。”
刘光奇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成,爹。只要能让那小子废掉,这钱花得值。啥时候动手?”
“等个机会,”刘海中眯起眼,透着股狠劲,“夜里黑,出事了也好抹干净。我这就再去趟后街,跟刀疤李说定日子。你就等着看,过不了多久,那傻柱就得躺炕上哼哼!”
布包被重新裹紧,塞进怀里,刘海中佝偻着背,悄没声地推开房门,融进了院外的黑暗里。刘光奇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怨毒的笑,仿佛已经看到了何雨柱倒下的模样。
后街口的烂尾墙下,风卷着碎纸片子打旋。刘海中揣着那包钱,手心里的汗把纸包浸得发潮,见刀疤李叼着烟从阴影里钻出来,忙不迭把钱递过去。
“李爷,您点点。”他弓着腰,声音比蚊子还轻,眼睛却瞟着街口——那是何雨柱从丰泽园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
刀疤李接过钱,数完就塞进怀里,指间的烟蒂往地上一碾:“定了,明儿后晚上。那小子下班晚,过了七八点,这街口就没人了。”他往墙根吐了口痰,疤瘌在路灯下泛着青,“我带俩兄弟,就在前面那棵老槐树下候着。他骑车过来,一棍子敲在后轮上,保准摔得他七荤八素。”
刘海中咽了口唾沫,又往前凑了半步:“李爷,说好的……是废手脚,不是要命。”
“废话。”刀疤李斜他一眼,嘴角撇出冷笑,“我混道上的,懂规矩。断条胳膊,卸条腿,让他以后抬不动锅铲,够不够给你儿子出气?”
“够,够!”刘海中连连点头,心里那点怯意早被恨意冲散了,“那我……明儿就不用露面了吧?”
“你凑什么热闹?”刀疤李不耐烦地挥手,“事成之后,我让人给你递个信。记住,这事跟你没关系,问起就说啥都不知道。”
刘海中应着,看着刀疤李转身钻进暗处,才直起腰往回走。夜风灌进领口,他却没觉得冷,反倒浑身发烫——老槐树离四合院不过百十米,明儿这个时候,何雨柱怕是就得躺着进院了。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眼那棵老槐树,树影歪歪扭扭的,像个等着收人的鬼。
刘海中推开家门时,油灯正昏昏地跳着。刘光奇像只正在狩猎的猫头鹰,猛地转头看向刘海中,嗓子眼里发紧:“爹,咋样了?”
刘海中往炕上一坐,解下汗湿的褂子,沉着脸点头:“妥了。明儿晚上,就在街口老槐树下动手。”
“真的?”刘光奇眼睛亮得吓人,激动的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刀疤李靠谱不?”
“拿了钱,还能不靠谱?”刘海中喝了口凉茶,喉结滚动,“说好了,一棍子先把他撂倒,再卸手脚,保准以后抬不动锅铲。让他也好好体会体会你的痛苦,可不能让他轻易的死了。”
刘光奇没再说话,只是猛地攥紧了拳头。前阵子阴雨天总隐隐作痛的胳膊,还有被傻柱打断的腿,这会儿竟像是被什么热乎东西熨过似的,那股子酸麻胀痛突然就散了。他甚至能想象出何雨柱摔在地上哼哼的模样,想象着对方以后端着碗都哆嗦的怂样,嘴角忍不住往上翘。
“明儿……明儿就能见分晓了?”他又问了句,声音里带着点发飘的兴奋。
“等着瞧吧。”刘海中回到了自己屋里,往炕里挪了挪,吹了灯,“过了明儿,就可以看看那傻柱的惨样了。”
黑暗里,刘光奇转头盯着房梁笑出了声。那点积攒了一年多的憋屈,仿佛已经随着明天的“动静”,烟消云散了。
油灯刚灭,黑暗里就传来二大妈压抑的咳嗽声。她一直没睡,支棱着耳朵听爷俩说话,刘海中回来后,终于忍不住坐起来,声音发颤:“他爹,这……这能行吗?”
刘海中在黑暗里皱起眉:“你瞎掺和啥?妇道人家懂个屁。”
“我咋不懂?”二大妈往炕里缩了缩,声音压得更低,“那傻柱可不是一般人,还抓过特务。刀疤李那帮人要是被逮住,把咱供出来咋办?”她越说越怕,手都抖了,“到时候不光报不了仇,你就得进去蹲大牢了!”
刘海中刚松快的心思又被揪紧,可转念想起那口恶气,硬声道:“二妮,刀疤李说了,他们懂规矩,不会把咱供出去。再说了,夜里黑灯瞎火的,谁能看见?”
“规矩?那帮混黑的有啥规矩?”王二妮急得往他胳膊上拧了一把,“钱都给了,人家要是反悔咋办?要是下手没轻没重,真把人打死了,那可是人命关天的事!”
刘海中不耐烦地踹了炕沿一脚:“闭嘴!事都定了,你再嚷嚷啥?真暴露了我顶着,跟你娘俩没关系!”他翻了个身,背对着王二妮,可黑暗里那双眼却没闭上——媳妇的话像根刺,扎得他心里也突突跳。
王二妮看着刘海中的背影,偷偷抹了把泪。窗外的风呜呜地刮,像是谁在哭,她总觉得这事儿悬得慌,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