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朱雀大街,春日里热闹非凡。青石板路被晨光晒得暖融融的,两侧商铺鳞次栉比,绸缎庄的绫罗绸缎随风飘动,首饰铺的珠翠宝石熠熠生辉,小吃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夹杂着行人的笑语,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马秀英身着一身素色布裙,头上挽着简单的发髻,仅插着一支银簪,身旁跟着两名同样打扮朴素的侍女,看上去就像寻常人家的夫人。自从朱元璋统一江南后,金陵城日渐繁华,马秀英难得有闲暇,便想着微服出行,看看城中百姓的生活,也顺便采买些物件。
她缓步走在大街上,目光温和地扫过两侧的商铺与行人。看到街边孩童追逐嬉戏,脸上露出纯真的笑容;看到商贩们热情地招揽顾客,眼中满是对生活的期盼;看到百姓们衣着整洁,神色安详,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欣慰——这正是她与朱元璋一直想要的太平盛世。
“这位夫人,请看一看上好的丝绸!”绸缎庄的老板热情地招呼道,“这是刚从苏杭运来的云锦,质地柔软,花色新颖,最适合夫人这样有气质的人穿了!”
马秀英笑着停下脚步,拿起一匹天青色的云锦,触手光滑细腻,花色雅致,确实是上好的料子。她正细细端详,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马蹄声与侍卫的吆喝声。
“让一让!都让一让!沈老爷的马队过来了!”
行人纷纷避让,马秀英也带着侍女退到街边。只见一队精壮的侍卫开路,后面跟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为首一辆马车的车帘是用蜀锦制成的,上面绣着精美的牡丹图案,一看便知车主身份不凡。
马车停下,一名身着锦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走了下来。他面容富态,眼神精明,腰间挂着玉佩,手上戴着玉扳指,浑身透着一股商人的富贵之气。此人正是江南首富沈万三。
沈万三本是苏州商人,张士诚败亡后,他迅速投靠朱元璋,凭借着精明的头脑与雄厚的财力,很快在金陵站稳脚跟,生意越做越大,成为金陵城无人不知的富商。今日他正要前往城外的庄园查看,却在朱雀大街上,无意间瞥见了站在绸缎庄前的马秀英。
那一瞬间,沈万三的目光便被吸引住了。马秀英虽身着素衣,却难掩其端庄大气的气质,眉目温婉,眼神清澈,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慈爱与从容,与那些浓妆艳抹、满身铜臭的富家夫人截然不同。沈万三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气质出众的女子,心中顿时生出了爱慕之意。
他整理了一下锦袍,迈着方步,带着几分矜持与傲慢,走到马秀英面前,拱手道:“这位夫人有礼了。在下沈万三,不知夫人芳名?何方人士?”
马秀英见他突然上前搭话,心中略感诧异,但还是礼貌地回了一礼:“先生客气了。民妇只是寻常百姓,姓名不足挂齿。”
沈万三见她态度温和,却带着一丝疏离,心中更是痒痒的。他笑道:“夫人太过谦虚了。夫人气质非凡,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子。在下在金陵也算有些薄产,若夫人有需要,尽管开口,在下定当鼎力相助。”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侍卫递上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白梅,一看便价值不菲。
“此乃在下偶然所得的一支羊脂玉簪,觉得与夫人气质颇为相配,愿赠予夫人,聊表心意。”沈万三眼神热切地看着马秀英,期待着她的接受。
马秀英心中微微一沉,她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唐突。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避开了那支玉簪,语气平淡地说道:“先生的好意,民妇心领了。无功不受禄,这玉簪太过贵重,民妇不能接受。”
侍女也上前一步,挡在马秀英身前,冷冷地说道:“我家夫人说了,不能接受你的东西,请先生收回吧!”
沈万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主动示好,竟然会被拒绝。在金陵城,哪个女子见了他不是趋之若鹜,巴不得能与他攀上关系?眼前这位夫人,竟然如此不给面子,这让他心中有些不快,但更多的是被勾起的征服欲。
“夫人何必如此见外?”沈万三依旧不死心,“在下只是单纯地欣赏夫人的气质,并无他意。这支玉簪对在下而言,不过是一件寻常物件,还请夫人不要推辞。”
他再次将锦盒递到马秀英面前,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周围的行人也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那不是沈万三吗?他怎么对一位素衣夫人如此殷勤?”
“这位夫人是谁啊?竟然敢拒绝沈万三的礼物!”
“看这位夫人的气质,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定是哪位官员的家眷呢?”
马秀英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心中却已有了几分怒意。她知道沈万三是江南首富,朱元璋对他也颇为看重,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如此轻薄于人。
“先生,请自重。”马秀英的语气冷了下来,“民妇已有家室,先生的礼物,民妇实在不能接受。还请先生不要在此纠缠,以免影响他人。”
说完,她转身便要离开。沈万三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拦住她:“夫人留步!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与夫人结交一番,何必如此绝情?”
就在这时,两名身着便服的侍卫快步走了过来,挡在沈万三面前。他们是朱元璋暗中派来保护马秀英的,见沈万三纠缠不休,立刻上前制止。
“先生,请你放手!”侍卫的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沈万三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位素衣夫人身边竟然有如此强悍的侍卫。他感受到了侍卫身上的杀气,知道对方绝不是普通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忌惮,但还是不甘心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管我的闲事!”
“我们是保护夫人的人。”侍卫沉声道,“先生若再纠缠不休,休怪我们不客气!”
周围的行人见事态不对,纷纷后退。沈万三的侍卫也想要上前,却被朱元璋的侍卫死死盯住,不敢轻举妄动。沈万三看着眼前的局势,知道再纠缠下去也讨不到好,心中虽有不甘,却也只能作罢。
他深深地看了马秀英一眼,眼中满是不舍与疑惑,拱手道:“既然夫人不愿,在下便不打扰了。只是不知夫人何时能再与在下相见?”
马秀英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带着侍女与侍卫,转身离开了。沈万三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他发誓,一定要查出这位气质非凡的夫人到底是谁。
马秀英继续在大街上闲逛,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兴致。她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没想到沈万三竟然如此狂妄。不过,她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一个小插曲。
逛了一会儿,她采买了些布料与点心,便准备返回帅府。走到街角时,正好遇到了前来迎接她的朱元璋。
朱元璋身着常服,看到马秀英,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秀英,逛得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马秀英笑着点了点头,将刚才遇到沈万三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朱元璋听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沈万三好大的胆子!竟敢轻薄于你!”朱元璋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我看他是富得忘了形,连尊卑都不分了!”
马秀英连忙劝道:“夫君息怒。许是他不知我的身份,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此事就此作罢,不必太过计较。”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他知道马秀英心地善良,不愿多生事端。但沈万三的行为,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他沉声道:“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沈万三虽有财力,但也不能纵容他如此狂妄。日后我会敲打敲打他,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马秀英见他不再发怒,心中稍稍安定。她拉着朱元璋的手,笑道:“好了,夫君,我们回家吧。我买了你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朱元璋点了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马秀英,心中的怒意渐渐消散。他知道,如今江南初定,正是用人之际,沈万三的财力对北伐大业还有用处,不宜太过处置。但这笔账,他记下了。
夕阳西下,夫妻二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影被拉得很长。朱雀大街上的喧嚣依旧,百姓们的生活依旧平静。但谁也不知道,一场关于财富与权力的博弈,已经在悄然酝酿。沈万三的无心之举,不仅让他自己陷入了险境,也为日后的命运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