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冬月初，潼关的寒风卷着未散尽的硝烟，在城墙上打出呜咽的声响。李思齐的左臂刚用吐蕃藏药包扎妥当，伤口的灼痛感还在蔓延，他却拄着长枪站在西城楼上，目光扫过城外绵延的麦田与散落的村落——常遇春虽退至河南灵宝，但八万明军主力未损，斥候回报其正在囤积粮草，显然有卷土重来之意。
“张将军，”李思齐转头看向身旁的张玉，“常遇春此人勇而无谋，却极善攻坚。潼关城墙虽经修补，但若明军携重炮再来，恐难支撑。如今唯一的法子，便是坚壁清野，让他攻无可乘，粮无可掠。”张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城外三里处的官道旁，三座大型粮仓正堆得满满当当，那是河西商路囤积的军粮与商粮，也是明军最可能觊觎的目标。
“李将军所言极是。”张玉点头应道，“我已命人查探，明军粮草多靠河南转运，若咱们烧了城外粮草，再破坏灵宝至潼关的官道，他的补给线便会断裂。只是……”他顿了顿，“城外还有十余处村落，百姓的存粮也在其中，烧毁粮草，怕是会让他们受苦。”
李思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张玉虽为武将，却心怀百姓，这正是大夏治军的根本。“此事我早有打算。”他挥手召来副将，“传我将令，即刻组织城外百姓迁入内城或后方的风陵渡驿站，每户发放三个月的口粮，伤残老弱由军车接送。告诉百姓，不是要烧他们的家，是要断明军的生路，等赶走明军，咱们再帮他们重建家园。”
军令一下，夏军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挨家挨户敲门，帮百姓搬运行李，城门口的粥棚很快支起，热气腾腾的米粥驱散了冬日的寒冷。城西村落的老族长握着李思齐的手，看着士兵们帮孙子扛着木床，哽咽道：“将军放心，咱们百姓都懂，没有潼关的安稳，就没有家的安稳。那些存粮，烧就烧了！”
百姓迁移工作用了整整两日。当最后一批百姓通过吊桥进入内城，李思齐亲自点燃了第一把火。火舌舔舐着粮仓的木板，“噼啪”声中，金黄的麦粒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城外的十余个村落、三座商栈粮仓、甚至连田间未收割的冬小麦，都被付之一炬。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几十里外在灵宝扎营的常遇春，远远就能看到那片染红天际的火海。
“将军，不好了！”明军斥候连滚带爬地冲进常遇春的大帐，“潼关城外的粮草全被烧了，连麦田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咱们根本找不到半点粮食！”常遇春猛地站起身，一把揪住斥候的衣领：“你说什么？李思齐疯了不成？他连自己人的粮草都烧？”
斥候哭丧着脸道：“不是自己人，夏军把百姓都迁进城里了，烧的全是军粮和商粮。现在潼关城外光秃秃的，别说粮食，连能喂马的草都被割光了，地里还挖了不少陷坑，咱们的探马已经折了三个。”常遇春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帅椅上——他本打算三日后率军再次进攻，靠着劫掠城外粮草补充军需，如今李思齐这一手，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此时的潼关城内，李思齐正与张玉巡查防御工事。收缩回城内的兵力已完成部署：西城墙上每三丈安排一名火铳手，配备充足弹药；城楼下挖了丈许深的壕沟，沟内布满尖刺，壕沟外架设着三层鹿砦；投石机被安置在城角的高台上，射程可覆盖城外百步范围。“明军若来，先让他们尝尝陷坑和鹿砦的滋味，再用火铳和投石机招呼。”李思齐拍了拍身边的火炮，“这几门从长安运来的新炮，正好派上用场。”
张玉补充道：“我已派两千轻骑，沿灵宝至潼关的官道袭扰，他们带着炸药，专门破坏桥梁和驿站。常遇春要运粮过来，至少得绕路百里，等他把粮草运到，士兵早就饿垮了。”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配合还带着些许生疏，如今经历了共同御敌，已生出战友间的默契。
三日后，常遇春的明军果然再次逼近潼关。但当他们抵达城外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焦土：没有粮草，没有水源（夏军已截断城外的水井），只有横亘在面前的深壕与鹿砦。常遇春下令士兵填埋壕沟，刚派上去一批人，就被城墙上的火铳手击倒一片。“弓箭手压制！”常遇春怒吼，明军弓箭手齐射，却被夏军的盾牌阵挡住，收效甚微。
“将军，这样不行啊！”副将陈德苦劝，“士兵们已经两日没吃饱饭了，再强攻下去，只会徒增伤亡。”常遇春看着城墙上夏军的旗帜，眼中满是不甘，却不得不承认现实——李思齐的坚壁清野，让他无计可施。就在此时，远处传来探马的急报：“将军，徐达将军派人送来粮草，但在半路被夏军的轻骑袭扰，损失了一半，还得两日才能到！”
常遇春的希望再次燃起，他下令全军在城外扎营，等待粮草抵达。可他没想到，李思齐早已料到这一招。当夜三更，张玉率领五千精锐，趁着夜色对明军大营发起突袭。夏军士兵手持短刀，悄无声息地摸进营中，先点燃了明军的草料堆，再对着睡梦中的士兵发起攻击。
“敌袭！敌袭！”明军大营瞬间乱作一团。士兵们睡眼惺忪地冲出帐篷，有的甚至没来得及穿甲胄，就被夏军砍倒在地。常遇春提着虎头刀冲出帅帐，正好撞见张玉，两人交手数回合，张玉虚晃一招，率军撤退。等常遇春稳住局势，才发现大营已被烧毁大半，士兵伤亡近千，剩下的人也已军心涣散。
次日清晨，徐达派来的粮草终于抵达，但看着眼前残破的大营和饥肠辘辘的士兵，送粮官也面露难色。常遇春看着仅够支撑三日的粮草，终于彻底绝望。就在此时，徐达的亲笔信也送到了：“伯仁，李思齐坚壁清野，潼关已成绝地，再攻必败。陛下已下旨，命你即刻撤军回开封，戴罪立功。”
常遇春看着信上的字迹，一拳砸在帅案上，却终究无力回天。他下令全军拔营，缓缓向河南撤退。城楼上的李思齐看到明军撤军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身旁的张玉递来一碗热茶：“李将军，这一次，常遇春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李思齐接过茶，望着城外的焦土，轻声道：“焦土虽痛，却能保潼关平安，值了。”
明军撤退后，李思齐立刻组织士兵和百姓重建城外的村落。夏军士兵帮百姓清理废墟，长安运来的建材和粮种很快送到，吐蕃部落也派人送来羊毛和木材。老族长看着正在重建的房屋，对李思齐道：“将军，您说的没错，烧了旧粮，咱们能种新粮；烧了旧屋，咱们能盖新屋。只要人在，家就在。”
与此同时，王保保从河西送来的补给也抵达潼关。他在给李思齐的信中写道：“坚壁清野之策，堪称妙绝。如今西域各部都在称赞夏军的防御智慧，不少部落已派使者前往长安，请求加入同盟。”李思齐将信递给张玉，笑道：“这都是咱们合力的功劳，也是夏蕃同盟的功劳。”
长安的紫宸殿内，林瑾接到李思齐的奏报，对文武大臣道：“李思齐以焦土御敌，既守住了潼关，又安抚了百姓，可谓智勇双全。传旨嘉奖李思齐、张玉二人，各赏黄金百两，升李思齐为潼关总兵官，节制河西东部防务。”文成公主补充道：“吐蕃赞普也已得知潼关之事，特意送来贺礼，称李思齐是‘西域的守护者’。”
周越上前道：“陛下，常遇春兵败撤退，大明内部必然对其不满。我们可趁机派使者前往开封，与徐达商议恢复互市事宜，同时要求大明赔偿潼关的损失。如今潼关稳固，夏蕃同盟威望日增，正是与大明谈判的最佳时机。”林瑾点头同意：“就派苏焕前往，他熟悉南京朝堂，定能不辱使命。”
苏焕接到旨意后，即刻启程前往河南。途经潼关时，他特意停留半日，查看潼关的防御工事和重建情况。李思齐带着他登上城楼，指着城外正在耕种的农田道：“苏先生请看，春天一到，这里又是一片沃土。大明若识时务，便该与我们共守太平；若执意动武，潼关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苏焕望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夏军士兵，以及城下忙碌的百姓，心中愈发坚定——大夏的根基，不仅在坚固的城墙和精良的军械，更在民心所向。他向李思齐告辞，策马前往开封，心中已想好与徐达谈判的措辞。
开封的明军大营内，常遇春正闭门思过。徐达拿着苏焕即将抵达的消息，来到他的帐中：“伯仁，夏军派使者来了，是来谈互市和赔偿的。你虽有错，但大明的颜面不能丢，随我一同去见苏焕吧。”常遇春抬起头，眼中满是愧疚：“徐大哥，我……我没脸见夏使。”
“你必须去。”徐达沉声道，“这是你弥补过错的机会。记住，在夏使面前，放下你的傲气，正视李思齐的功劳，也正视你自己的错误。”常遇春沉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仅要面对夏使，更要面对自己擅兵出征带来的后果。
潼关的冬日渐渐过去，城外的麦田冒出了新绿。李思齐站在城楼上，看着苏焕的使团远去的方向，又望向河西的天际。他知道，潼关的防御不会就此结束，大明的威胁仍在，但他毫不畏惧。有夏蕃同盟的同心协力，有百姓的支持，有坚固的防线，他有信心守住这片土地，守住夏蕃商路的太平，守住无数人渴望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