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和罗坐在靠窗的位置,阶梯式的座位一层层往上叠,在场的学者们不管坐在哪,都能清楚看见讲台上的导师。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印出淡淡的光斑。
“欢迎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们,本次研讨的项目课题是‘人体学’。在正式研讨之前,我想先问大家几个问题,活跃下气氛。”
导师站在讲台中央,捋着下巴花白的胡子,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到每个角落,语气里满是对学术的热忱。
他顿了顿,抛出第一个问题:“有人知道肉食类食材如何快速脱骨吗?”
话刚落,台下立刻热闹起来。学者们纷纷举手,有人说用沸水长时间浸泡,有人提议用特制工具剔除,连罗都微微蹙眉思索,随后低声说了句 “低温冷冻后用刀具分离”。
可不管大家怎么回答,导师都只是摇着头,脸上带着 “不对” 的表情。
千岁原本靠在椅背上,听到这个问题时,面色忽然沉了沉。她沉默了几秒,从座位上缓缓站起来,动作不算快,却让原本喧闹的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正好一束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打在她白色的长裙上,衬得她格外圣洁,可那双透过镜片的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
“零下 20c以上冷冻,让骨骼与肌肉间的组织凝固,然后浇上沸水,利用温差让两者快速分离,而且剥离的很干净。”
千岁的声音不算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罗坐在旁边听得真切,在脑海中快速思索了片刻。
低温凝固组织,高温加速分离,这方法既高效又精准,却很少有人会想到利用温差。他瞬间醍醐灌顶,看向千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
“非常正确!” 导师眼睛一亮,忍不住拍了下手,语气里满是赞赏,“这位学者的思路很独特,比其他人的方法高效得多!”
接着,导师又抛出第二个问题:“那谁知道人体的含水量是多少?”
这次没人再贸然举手,大家都在低头思索,有人小声议论着 “60% 左右”“应该不到 70%”。千岁却没犹豫,直接开口:“78%。”
话音刚落,导师脸上的惊讶更浓了,他愣了愣,才重重点头。
“没错!是 78%!很多人会误以为是 60%,但实际上新生儿的含水量可达 80%,成年人虽有下降,也维持在 78% 左右!”
台下瞬间响起一阵吸气声,学者们看向千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
导师显然来了兴致,继续追问,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那人不喝水可以活多久?!” 他紧紧盯着千岁,连花白的胡子都微微颤抖。
“存活 5 天。” 千岁抬了抬下巴,回答得依旧不卑不亢,语气里没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在场的人彻底被震惊了!要知道,普通学者只会回答 “3 到 7 天” 这种模糊的范围,可千岁却给出了精准的 “5 天”!连罗都忍不住侧过头,眼中满是意外,没想到千岁知晓这么多精准的医学数据!
“不错不错!” 导师的眼睛里开始出现狂热的光芒,他往前迈了一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那不喝水只吃饭呢?!”
他看着千岁的眼神,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心里已经盘算着,等研讨课结束后,一定要好好结识这位明艳又有学识的学者。
“60-70 天。” 千岁的声音微微发紧,她下意识咬紧了牙关,指节悄悄攥起。
这些数据,根本不是从书本上学来的,而是曾经华夏经历过的,最残酷的事实。
“天啊!这种事情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台下的学者们彻底炸开了锅,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
他们都是学术届的佼佼者,读过的典籍不计其数,却从未在任何一本书上见过这么精准的人体耐受数据!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已经不是千岁回答得正确与否,而是她这些知识的来历。
导师显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不信邪似的,继续追问:“那人体能承受的最低温度呢?!”
“零下 35c。” 千岁缓缓抬眼,翡翠色的眸底原本的平静被打破,渐渐染上一片赤红,那是压抑不住的怒意和痛苦在翻涌。
“人体在极低的气压下会发生什么?” 导师完全没注意到千岁的情绪变化,眼神里的狂热越来越浓,连声音都带着急切。
“人体会开始膨胀,体内的液体沸腾,最后爆炸。”
千岁的声音冷了下来,眼中已经杀意涌动。
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像一把刀,戳着她不愿回想的过往。即便隔了数张桌椅,讲台上的导师都莫名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像是被什么危险的生物盯上了。
“人体能承受的最高温是多少?” 导师的声音开始发颤,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可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60c左右。” 千岁握紧拳头,指节泛白,又缓缓松开,反复几次,才勉强按压住心中翻腾的暴虐。
她怕自己再忍下去,会当场失控。
“非常不错!” 导师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语气里依旧满是夸赞,“这位学者!你来自哪个国家?你的学识已经远超在座的各位!我非常好奇,你是在什么样的学术环境里成长的?”
他一点都不吝啬赞美,甚至在心里盘算,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去千岁所在的岛屿,学习更多未知的知识。
千岁深吸一口气,高傲地挺起胸膛,声音里带着一丝疏离。
“我来自东方大国,一个在座的所有人,都抵达不了的地方。”
那是她的故乡,是与这个海贼世界截然不同的、只属于她的地方!
“她不就是答对了几个导师的问题吗?狂什么啊!” 台下立刻有人不服气地嚷嚷起来。
这些学者本就因为被导师的话语压制而心生不满,现在见千岁如此 “傲慢”,更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攻击她。
“就是!装什么高深,说不定这些数据都是瞎编的!”
“既然我们其他人无法抵达,那这位同学,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么多数据的?”
导师也觉得千岁的回答有些不给面子,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
“总不能是凭空想出来的吧?”
“我看她就是个杀人犯吧!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精准的人体耐受数据!”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学者猛地站起来,声音尖锐,像是笃定了千岁的身份。
其他学者们立刻附和,纷纷开始抱团攻击,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罗坐在旁边,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最见不得有人这么欺负千岁,更何况这些人明明是自己学识不如人,却用这么无耻的方式攻击她!
他猛地起身,将千岁护在身后,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才想起为了乔装,刀并没有带在身上。
但他依旧板起脸,声音冷得像冰,对着台下的学者们回击。
“这就是作为学者的涵养吗?明明学识不如人,就用语言攻击别人?你们可真是丢人现眼!”
“我没有看不起你们,而是平等的,瞧不起在座的所有人!”
千岁一把拉开挡在身前的罗,肩膀微微绷紧,下巴依旧高傲地扬起,镜片后的眼睛里赤红未褪,反而多了几分决绝。
她的声音不再低沉,而是带着一股穿透力,清晰地砸在每个学者耳边,让原本喧闹的阶梯教室瞬间鸦雀无声。
“你们猜想的不错,这些数据,就是在我的国家真实上演过的!”
千岁往前迈了一步,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或惊讶、或质疑的脸,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你们口中那些精准到可怕的数据,哪是什么学术研究的成果?全都是拿着我国家人民的血肉,一组组实验出来的!”
“当年,他们闯进我们的土地,把无辜的人当成实验品,冻在零下几十度的环境里看能活多久,把人关在低气压舱里看什么时候会爆炸,用高温炙烤着人的皮肤记录耐受极限...”
千岁的声音开始发颤,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你们那些所谓的‘先辈’,用沾满鲜血的手写下这些数据,现在你们倒好,拿着这些沾满血泪的东西,包装成‘学术知识’,来美化曾经犯下的滔天罪孽?”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格外坚定,像一把出鞘的刀。
“那我今天就告诉你们!只要我的国家还在,只要我们这些后人还活着,就绝不会让这些罪孽被轻易遗忘!
你们最好祈祷我们爱好和平,不然... 当年你们先辈欠下的债,总有要还的一天!”
罗站在旁边,看着千岁挺直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之前只觉得千岁活泼跳脱,却没想到她心里藏着这么沉重的过往。
此刻看着她独自面对满场学者,用单薄的身躯撑起那份家国执念,他下意识往前挪了半步,虽没再挡在她身前,却用眼神传递着支持。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边。
台下的学者们彻底傻了眼,有人张了张嘴想反驳,却被千岁眼中的恨意震慑得说不出话。
有人低下头,脸上满是羞愧,手里的笔都掉在了地上。
还有人依旧带着质疑,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大声嚷嚷,只能小声嘀咕着 “这不可能”。
讲台上的导师也愣住了,他原本狂热的眼神渐渐冷却,看着千岁激动的模样,心里第一次开始怀疑。那些自己奉为圭臬的医学数据背后,难道真的藏着这么黑暗的过往?
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