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一团白炽的光,在那名日军中将的头顶骤然亮起,又瞬间收缩。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甚至没有席卷四方的冲击波。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
那辆坚固的指挥车,车上那个声嘶力竭的中将,连同他身边十几个试图维持秩序的参谋官,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这个世界上凭空抹去。
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琉璃化的焦黑深坑,还在滋滋地冒着青烟。
正在溃败的日军第十一军,那最后一丝试图组织起来的勇气,随着指挥车的消失,彻底烟消云散。
“师团长阁下……没了!”
“完了!我们完了!”
“跑啊!”
恐慌,如同最猛烈的瘟疫,瞬间引爆了整个师团。
士兵们扔掉了手里的武器,撕掉了领章,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尖叫着,哭喊着,朝着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早已在黑暗中等待多时的黑旗军猎杀小队。
黑暗中,一道道黑影,如同从地里长出来的幽灵,端着造型古怪的步枪,沉默而高效地清理着战场。
噗噗噗!
带着消音器的步枪发出沉闷的轻响,每一次响动,都代表着一个正在逃窜的日军士兵无声倒下。
没有劝降,没有缴械。
只有冰冷的子弹,和一具具倒下的尸体。
杨富贵“不要俘虏”的命令,被最彻底,最血腥地执行着。
这不是战争。
这是清算。
……
天,蒙蒙亮。
铁桶山基地最核心的地下广场上,气氛却凝固到了冰点。
王虎那辆几乎被打成筛子的卡车,歪歪扭扭地停在广场中央,还在冒着黑烟。
幸存的摩托化营士兵,一个个浑身浴血,带着伤,靠在卡车上,默默地抽着烟,没有人说话。
他们的脚下,躺着一个蜷缩成一团,浑身沾满泥污和尿骚味的小老头。
畑俊六。
赵学文就站在十米开外,他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烂泥。
那个让他连续几天几夜做噩梦,那个调动几十万大军,让他觉得天塌下来了的,华中方面军总司令官。
此刻,就像一条被拔了牙,打断了脊梁的野狗,躺在那里,甚至不敢抬头看任何人一眼。
赵学文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数的念头在疯狂打架。
一个活的大将……能换多少吨黄金?不,黄金太俗……能换几条生产线?万一路上颠簸死了,折旧率怎么算?这笔账,该入哪个科目?
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想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
“把他关起来。”
杨富贵的声音,从广场的扩音器里传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王虎,带你的人去医疗部。赵学文,统计战果。”
这道无比寻常的指令,像一盆冷水,浇在了赵学文的头上。
他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统计战果?
对!统计战果!算账!这才是他的老本行!
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滚带爬地冲向旁边的一辆指挥车,一把抢过通讯兵手里的报表和铅笔,他的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但他还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步话机咆哮起来。
“一号清点小组!你们那边什么情况!快给老子报上来!数字要精确到个位!”
“二号!二号!鬼子的炮兵阵地怎么样了?缴获了多少门炮?炮弹有多少箱?他娘的快说啊!”
清点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天。
从黎明,到黄昏。
赵学文没有合眼,他乘坐着卡车,在方圆数十公里的,已经变成巨大废铁坟场的战场上,来回奔驰。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还带着体温的三八大盖。
他看到了成排成排,像钢铁巨兽尸骸一样趴窝的八九式坦克。
他看到了被炸得七零八落,但炮管依然狰狞地指向天空的九二式加农炮。
他的士兵,正拿着小旗子,兴奋地在一辆辆完好无损的运输卡车上,插上黑旗军的旗帜。
“营长!不!赵总管!您看!这一个联队的火炮,炮弹都还没开箱呢!全是我们的了!”
“总管!这边!鬼子的野战医院!药品堆得跟山一样高!”
“总管!快来看啊!我们发现了一个军火库!里面的子弹,怕是有几千万发!”
一声声狂喜的汇报,不断传来。
赵学文的表情,却在慢慢变化。
从最初的狂喜,到震惊,再到麻木。
最后,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无法理解的,恐惧。
黄昏。
指挥帐篷。
赵学文像个幽魂一样飘了进来,他手里,捧着一沓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报表。
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哭喊,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把那沓报表,轻轻地,放在了杨富贵的桌子上。
他的动作,轻得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
“杨爷。”
他的嗓子,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杨富贵抬起头。
“说。”
“步枪……初步清点,完好的,超过十二万支。”
“轻重机枪,三千六百挺。”
“各式火炮,一千一百门。其中,一百毫米以上的重炮,超过两百门。”
“坦克,三百一十辆。”
“卡车、装甲车,超过两千辆。”
赵学文每说出一个数字,他的身体就抖一下。
说到最后,他整个人已经缩成了一团。
“弹药……粮食……药品……燃油……杨爷,算不出来,我的算盘……它裂了!”
他抬起头,那张瘦削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哭腔。
但这哭腔里,不是绝望,而是一种比绝望更可怕的东西。
是茫然。
“杨爷……我的亲爷……”
“咱们……咱们发财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用一种梦呓般的语调,喃喃自语。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咱们这点人,光是把这些东西从外面拉回来,都得拉一个月啊!”
“咱们的仓库,根本放不下!咱们的兵,根本用不了这么多枪!咱们的司机,也开不了这么多车啊!”
“这……这不是发财,这是遭灾啊!守着这么大一座金山,咱们怎么守啊!全世界的强盗都会扑上来的!”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富裕的恐惧。
守着一份足以让任何势力都眼红到发疯的财富,而自己,却只是一群盘踞在山沟里的“土匪”。
这,比穷困潦倒,更让人寝食难安。
杨富贵没有理会他的失态。
他只是拿起那份报表,平静地翻看着。
他的手指,划过那一串串足以让任何军阀都为之疯狂的数字,最后,停在了“坦克”和“重炮”的那一栏。
他抬起头,看着已经陷入自我崩溃的赵学文。
“谁说,我们要守着了?”
赵学文猛地一愣。
“那……那怎么办?”
杨富贵缓缓走到巨大的基地结构图前,他的手指,点在了最深处,那个标示着“重工业熔炼中心”的区域。
“老赵。”
“通知下去,把所有战利品,分门别类,运回来。”
“然后。”
他的话,平静而有力。
“把它们,全都给我融了。”
赵学文的嘴巴,缓缓张大,大到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检测到主体获得海量工业原材料。】
【“钢铁时代”科技树已解锁。】
【解锁科技:“二号高炉”全套生产线图纸。】
【解锁科技:“铁路”铺设技术方案。】
杨富贵看着赵学文那张呆滞的脸,补充了一句。
“铁桶山,也该通通火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