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阁的崛起,如同在琉焰岛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商业湖面上投入了一块巨石。其独特的商品和迅速扩大的影响力,不可避免地触动了既得利益者的奶酪。首当其冲的,便是以王家为首、在商贸联盟中占据主导地位的几家老牌商行。
王家主要经营传统的丝绸、瓷器和香料贸易,靠着多年的积累和人脉,在望海镇乃至整个东海航线上都算得上是一方豪商。家主王扒皮(背后人称,真名王富贵),是个精于算计、手段狠辣的角色。他起初对晓月阁那些“奇巧玩意儿”不屑一顾,认为难登大雅之堂。但随着“镇海式”罗盘和“定澜散”等货物不仅在小船主中流行,甚至开始被一些大海商采购作为备用或犒赏船员之用,王扒皮嗅到了威胁。
更让他不安的是,晓月阁似乎并不满足于这些小打小闹,其雇佣人手、收购原料的举动,隐隐有向更多领域扩张的势头。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王家乃至整个传统商行联盟的权威。
“一个外来户,几个不知所谓的玩意,就想在老子碗里抢食?做梦!”王扒皮在自家豪宅里,对着几个依附于王家的商行主事人咆哮,“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一场针对晓月阁的恶意竞争,悄然展开。
首先是在价格上。王家联合几家关系密切的商行,针对晓月阁热销的几种商品,推出了看似类似的“仿制品”——罗盘做得粗笨不堪,药散效果微乎其微,但价格却压得极低,企图扰乱市场,挤垮晓月阁。
同时,各种谣言开始在望海镇散播:
“晓月阁的罗盘用了邪术,用久了会迷失方向!”
“那定澜散里有罂粟壳,吃了会上瘾,害人匪浅!”
“他们跟北边朝廷有勾结,卖货是假,搜集情报是真!”
这些谣言恶毒而低级,但在信息闭塞的海岛,依然对晓月阁的声誉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一些不明真相的客户开始犹豫。
然而,这些手段并未能动摇晓月阁的根本。李晓晓对产品质量有着绝对的自信,谣言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尤其是那些受过晓月阁产品恩惠的船长水手们的亲身经历)不攻自破。价格战更是可笑,晓月阁的商品核心竞争力在于效果,而非价格,目标客户群也并非只看价格的底层散客。
王扒皮见软的不行,便决定来硬的。
他暗中联系了一伙常年在琉焰岛附近海域活动、名为“黑蛟帮”的海盗,许以重金,让他们专门劫掠晓月阁出货的货船。
这一招极为阴损。海贸利润虽高,但风险巨大,一旦货船被劫,不仅血本无归,更会严重打击客户信心和晓月阁的供货能力。
第一次袭击发生在晓月阁一艘装载着五十台“镇海式”罗盘和一批“定澜散”,前往南洋某港口的货船上。黑蛟帮的三条快船在预定航线上突然杀出,试图跳帮劫掠。
然而,他们踢到了铁板。
那艘货船上,除了普通水手和晓月阁的伙计,还有八名乘客。为首的,正是伤势已愈、恢复了大半实力的顾长渊!赵铁鹰亦在其中。
当海盗们叫嚣着挥舞刀剑钩索扑上来时,等待他们的是一道冰冷刺骨的剑光!
顾长渊甚至没有完全拔出他的断水剑,只是用剑鞘,配合着鬼魅般的身法,如同虎入羊群。剑鞘点、戳、扫、砸,精准而狠辣,每一次出手,必有一名海盗惨叫着跌入海中,或是骨断筋折失去战斗力。赵铁鹰等人则护住货船两翼,用弓弩精准点名试图远程攻击的海盗。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黑蛟帮三条快船上的数十名海盗,竟被区区几人杀得人仰马翻,死伤过半,剩下的魂飞魄散,仓皇驾船逃窜。顾长渊甚至生擒了黑蛟帮的一名小头目。
消息传回望海镇,一片哗然!
谁也没想到,晓月阁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只是站在阁主身后的冷峻男子,竟然有如此恐怖的身手!那可是凶名在外的黑蛟帮!竟然被他一个人几乎打残!
王扒皮又惊又怒,一方面心疼付给黑蛟帮的定金打了水漂,另一方面更是对顾长渊展现出的武力感到深深的忌惮。
但这仅仅是开始。
顾长渊和赵铁鹰从那名被生擒的小头目口中,撬出了是王家指使的确切口供。但这还不够,口供可以抵赖。李晓晓要的,是更实质性的东西,能一举将王家打疼,甚至打垮的证据。
她动用了正在构建中的情报网,结合“星火”基地的一些隐秘渠道,将目光投向了王家更深层的生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木长老统筹、石长老手下精通海事的人员以及赵铁鹰多方打探下,一条关键的线索浮出水面:王家近年来表面做着正经丝绸瓷器生意,暗地里却一直在利用其庞大的船队,从事着利润更高、但风险也极大的走私活动!走私的货物,主要是生铁、硝石等大晏朝廷严控的战略物资,目的地则是与西陵关系暧昧的几个南洋岛国,甚至可能直接流入了西陵!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即便在法外之地琉焰岛,这种公然资敌(尤其是资潜在的敌国西陵)的行为,也是极其犯忌讳的,会引发众怒,尤其是那些还对大晏抱有感情的前朝遗族和部分中立势力。
证据的收集悄无声息地进行着。几次王家走私船出发的时间、路线、接头人,甚至部分隐秘的账目副本,都被晓月阁通过各种手段获取。
时机成熟。
这一日,望海镇最大的茶楼“听海轩”内,人头攒动,各方商贾、船主、乃至一些势力的眼线汇聚于此。李晓晓带着顾长渊和赵铁鹰,看似随意地走了进来,选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下。
很快,话题便被引导到了最近的海盗袭击和商业竞争上。王扒皮恰好也在场,他皮笑肉不笑地讽刺晓月阁树大招风,惹来了祸事。
李晓晓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王扒皮脸上,声音清晰而冷冽:“王老板说得不错,树大招风。我晓月阁行得正坐得直,卖的是实实在在有用的货物,赚的是心安理得的钱财。却不知是碍了谁的眼,竟要雇凶杀人,劫船毁货!”
王扒皮脸色一变,强自镇定:“李阁主此话何意?莫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李晓晓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伪造的,但细节足以乱真,指向明确),“黑蛟帮的人亲口招供,收了你王家三千两白银,专劫我晓月阁货船!这,可是血口喷人?”
不等王扒皮反驳,她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更加凌厉:“这也就罢了,商业竞争,各凭手段。但我近日却听闻一些更骇人听闻的事情,关乎的,可不仅仅是我晓月阁一家的得失了!”
她目光如电,逼视王扒皮:“王老板,你王家船队,每月初七、十五,固定前往南洋‘爪哇岛’的航线,运的当真只是丝绸瓷器吗?那船舱底层,夹带的是何物?生铁?硝石?你将这些朝廷严控的军资,偷偷运往与西陵勾连的岛国,是何居心?!莫非是想资敌叛国,将这琉焰岛也拖入战火不成?!”
她每问一句,王扒皮的脸色就白一分,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她报出的时间、航线、货物种类,都太过精准,直击要害!
“你……你胡说八道!证据呢?!”王扒色厉内荏地吼道。
“证据?”李晓晓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老板若觉得我冤枉了你,不妨现在就让大家去你码头那几条即将启航的‘福船’上搜一搜?看看底舱夹层里,藏的是不是江南的绸缎,还是……黑乎乎的生铁和能造火药的硝石?!”
她并没有拿出实质的账本(那会暴露情报来源),而是用了这种当众质疑、要求对质的方式。在这种场合,面对如此精准的指控,王扒皮根本不敢答应搜船!他的反应,他的慌乱,本身就是最好的证据!
茶楼内一片哗然!
走私军资,资敌叛国!这顶帽子太大了!尤其是那些前朝遗族,虽然想复国,但对西陵同样抱有警惕和敌意,此刻看向王家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愤怒和鄙夷。就连商贸联盟内部,其他几家商行也下意识地与王扒皮拉开了距离,生怕被牵连。
王扒皮面如死灰,指着李晓晓,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他完了。就算没有确凿账本,经此一事,王家的信誉彻底破产,谁还敢跟他做生意?那些走私渠道,也必然暴露,再也无法进行。
李晓晓没有再看瘫软在地的王扒皮一眼,她环视全场,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晓月阁在此立身,只愿凭本事吃饭,与各方公平交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顾长渊,后者眼神冰冷,手按剑柄,一股无形的杀气弥漫开来,“……我晓月阁,也绝非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说完,她转身,带着顾长渊和赵铁鹰,从容离去。
留下满堂的震惊与寂静。
经此一役,晓月阁不仅成功化解了恶意竞争和海盗袭击,更以雷霆手段,借势打力,将王家这个老牌地头蛇彻底扳倒,名声大噪!
立威成功!
从此,望海镇上,再无人敢小觑这个成立不久的新兴势力。晓月阁的商路,自此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