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头顶朽木的断裂声像爆竹一样炸响,碎木屑簌簌落下,掉在我汗湿的额头上。
我猛抬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只见头顶那布满霉斑的木板,被几只浮肿惨白、指甲缝里塞满黑泥的手爪捅穿!那些手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带着河底淤泥特有的腥腐气味,朝着我的面门抓来!
求生的本能让我来不及细想。
我抡起手边的锈锄就砸向最近的那只手腕。
“噗”的一声闷响。
像是砸在了浸透水的烂木头上,暗红色的血液混着黑水溅在土墙上,留下恶心的污迹。更多手爪则闻声调转方向,指甲的刮碰在空气产生令人牙酸的“嘶嘶”震动。
“铛!”
锄头与利爪相撞,震得我虎口发麻。
我踉跄后退,目光扫过阴暗的地窖角落——那里靠着一把伐木斧,木柄油腻,斧刃却闪着寒光。
就在我扑向斧头的瞬间,脚踝突然一紧,刺骨的冰凉瞬间传遍全身——一只青黑浮肿的手已如铁钳般箍住我的骨头!
剧痛让我几乎晕厥。
求生的欲望让我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我反手一斧劈下,腐肉翻卷,黑血喷溅。那手爪吃痛缩回,在地上留下一截仍在蠕动的断指,指甲还在地上划出几道黏腻的痕迹。
就在这时。
地窖中央那个用白灰画出的圆圈突然“咔”地裂开一道缝隙。圈内三根早已燃尽的香梗齐根断裂。
而那些撒在圈内的黑糯米,竟像被烧热的跳蚤般“噼啪”蹦起!常听人说,这是镇物反噬的凶兆,说明这里的邪物已经压不住了!
“咚!轰隆——!”
又一块木板被整个撞塌,木屑纷飞中,那个没有瞳孔、只有眼白的鬼脸从破洞中钻出。
它所过之处,地面迅速结起一层白霜,阴寒的气息让我的牙齿开始打颤。
我猛踹墙角那个半人高的陶瓮,瓮身倾斜,泼出浓稠腥臭的黑水——那是长年累月积蓄的雨水混着腐殖质的气味。
鬼脸触及黑水,立刻冒起青烟。
并发出烙铁烫肉的“嗤嗤”声,但它只是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仍扭曲着扑来!
“川娃子!接住这个!”
突然,墙角那堆发霉的麻袋后面,窜出个黑影。
借着从破洞透进的月光,我看清那是个穿着破旧苗服的老妪,满脸褶皱如同老树皮,但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精光四射。她咬破手中扑腾的公鸡脖子,将温热的鲜血精准地泼向了鬼脸!
“嗤啦——!”
鲜血触及鬼脸的瞬间,像是遭遇到了强水。
鬼脸溃烂的皮肉迅速剥落。
老妪嘶哑着嗓子喊:“瓮底!快掏镇物!这替身蛊养了十年,普通家伙制不住它!”
我来不及多想,抡起斧头砸向陶瓮。
“哗啦”一声······
瓮身碎裂,露出底部用油布紧紧包裹的东西。
扯开油布,是块刻着雷纹的桃木牌,入手温热。就在我握住木牌的刹那,右手掌心的烙印骤然发烫,像是被烙铁灼烧。
“贴它灵窍!快!”
老妪厉喝道。
就在老妪厉喝时,重组完成的鬼脸已张开血盆大口再次扑来。
腥风扑面,我甚至能看到它喉咙深处蠕动的黑色触须。
我侧身险避过再次扑来的鬼爪,将木牌狠狠拍向它的额头——
中了!
“嗷!!!”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震得地窖尘土飞扬。就在这时,鬼脸如破裂的气球般炸成黑烟,地上只留下一滩腥臭黏液和几缕飘散的黑发。
老妪瘫坐在地。
一边剧烈喘息,一边自言自语着:“造孽啊……这替身蛊是有人用横死人的生辰八字养了整整十年……”
她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我。
“你是刘苗姑的儿子?这眉眼,和她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急切地比划着母亲的下落,她却摆摆手,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个蓝布针线包——和我怀里那个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破旧,边角用红线绣着个清晰的“刘”字。
“你娘当年在这地窖躲煞,临走前把这个塞给我。”
老妪摩挲着针线包,声音低沉。
“她说若是有一天她回不来,就把这个交给来找她的人……没想到是她亲生儿子。”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指向东墙根:“天快亮了,你从那个狗洞爬出去。记牢三件事——”咳嗽声打断了她的话,她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地说:“莫、莫信戴铜镯的人,莫喝井西头的水,莫、莫答应夜半敲门声!”
说罢,她把针线包塞进我手里。
老妪转身踉跄着走向台阶:“我得去补镇物……这村子要出大事了……你往东南坡歪脖子树跑,树洞里或许有你要找的东西……”
我追上前想拉住她问个明白,手指却穿过了她的衣袖。
她的身影如青烟般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个绣着“刘”字的针线包,和地上几片飘落的枯叶。
“轰!!!”
头顶传来更猛烈的撞门声,整个地窖都在颤抖。
东墙根那个被杂草半掩的狗洞透着微光。我攥紧两个针线包,弯腰钻进去前,最后瞥了一眼白灰圈。
那些杂乱的脚印旁,散落着几粒冬青树籽,那是我们这山里常见的能治肚胀的药材。
爬出狗洞,黎明前的寒风扑面而来。远处井台方向隐约传来铜铃的清脆响声,夹杂着女人若有若无的哭泣。我打了个寒颤,将斧头别在腰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东南坡的方向跑去。
林间的雾气越来越浓。
露水打湿了我的裤脚。每走几步,我都要回头张望,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雾气中窥视着我。
掌心的烙印在隐隐作痛,像是发出什么警告。
我离歪脖子树越来越近了,树干上那道深刻的雷击痕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我加快脚步,心中既期待又恐惧。
树洞里到底留下了什么?这个看似普通的村庄,究竟隐藏着怎样可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