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京城门口迎来了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兵。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着常服,却难掩一身行伍之气。
他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更有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与阴沉。
此人正是镇守大燕与南疆边境的将军慕容铮。
他勒住马缰,对身旁的心腹副将低声道:“周平,你带兄弟们先回你在京中的住处安顿,一切用度从优。待本将军处理完家中琐事,再传你们过来。”
“是,将军!”周平立即领命。
他看着慕容铮阴沉的神色,心中了然。
将军府发生的事情,他们远在南疆也隐约听到了风声——大小姐性情大变,不仅划花了二小姐的脸,还将少爷告上公堂导致流放身亡,甚至连夫人和二小姐的死,大家猜测,都与大小姐脱不开干系。
将军此次回来,恐怕就是要清理门户,为妻儿讨个“公道”。
他不敢多言,只是恭敬地带着一众亲兵先行离开。
慕容铮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调转马头,直奔皇宫方向而去——他必须先面圣述职。
经过通传,慕容铮被引入御书房。
他依礼下跪,行了大礼:“臣慕容铮,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并未立刻叫他起身,只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打量着他。
此刻皇上脑子里想的,全是慕容晴之前透露的关于慕容铮如何算计原配苏婉柔、与沈氏上演那出“街头惊马肌肤相亲”的戏码,以及慕容晴让他暂时保密其与医仙谷关系时那狡黠又冷静的模样。
再看看眼前这个看似刚正不阿的臣子,皇上心下嗤笑:没想到朕的这位将军,竟是个道貌岸然、不守承诺、算计发妻的小人。
慕容铮跪在地上,感受到皇上审视的目光久久未移开,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良久,皇上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平身吧。”
“谢皇上。”慕容铮暗自松了口气,站起身来。
“慕容将军,说说吧,南边边境这几年的具体情况。奏报终究简略,不如你亲口所述详尽。”皇上语气平淡地开始了君臣奏对。
慕容铮连忙收敛心神,将南疆各部族的动态、边境布防、粮草军需等事一一详述。
虽然两国都有协议,二十年互不出兵,但偶尔还是有小规模的摩擦和试探。
他汇报得条理清晰,展现出一员边将应有的素养。
皇上听着,偶尔问上一两句,心中却在暗忖:这次慕容晴会不会让天雷劈她父亲呢?朕还挺想知道慕容铮被雷追着劈是什么样子……
慕容铮自是不知皇上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认真汇报完毕,见皇上再无其他吩咐,便恭敬地退出了御书房。
离开皇宫,慕容铮翻身上马,这才真正朝着将军府疾驰而去。
越是接近,心中的怒火和悲愤就越是难以抑制。
当他终于牵着马,站在熟悉的将军府大门前时,竟有一瞬间的恍惚。
以往每次归来,他都会提前派人送信,沈知漪总会带着慕容雪、慕容峰盛装等在门口,笑语盈盈,极尽温柔体贴。
而那个沉默寡言、总是缩在角落的大女儿慕容晴,是从来不会出现在迎接队伍里的。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用力敲响了府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陌生的门房探出头来,疑惑地打量着这个牵着马、风尘仆仆的中年男子:“请问您找谁?”
慕容铮本就心情极差,见自家门房竟不认识自己,顿时火气上涌,语气不善地喝道:“放肆!本将军是慕容铮,是这将军府的主人!”
门房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想起大小姐的吩咐:渣爹回来了,只要他不主动作妖,你们便做好本分,他若作妖,自有我来处理。
门房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恭敬笑容,连忙打开大门,弯腰赔罪:“原来是将军大人回来了!奴才有眼无珠,没认出将军,奴才该死!将军快请进!”
慕容铮见门房态度恭敬,心下稍缓,冷哼一声,将马缰绳丢给他,吩咐道:“去,吩咐厨房烧些热水,再准备些饭菜送到主院。”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办!”门房接过缰绳,连声应下。
慕容铮不再理会他,径直朝着自己以往居住的主院走去。
然而,一进院子,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院子里空无一人,虽然大致干净,但角落处能看到些许落叶,缺乏人气。
推开正房的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屋内家具蒙着一层薄灰,床上光秃秃的,连被褥都没有!
一股被怠慢、被挑衅的怒火“腾”地一下直冲头顶!他慕容铮凯旋而归,他的院子竟然是这样一副无人问津的破败景象?!那个孽女就是这么管家的?!
他怒气冲冲地冲出院子,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小厮,厉声喝问:“慕容晴呢?!她现在在哪里?!”
小厮被他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回、回将军,大小姐……大小姐住在揽月阁。”
揽月阁?慕容铮眉头紧锁——那是苏婉柔生前为慕容晴准备的院子,也是府里最好的院落之一。
他记得后来慕容晴主动将院子让给了雪儿,现在怎么又搬回去了?
不过此刻怒火已经烧遍全身,他无暇细想,甩开小厮,大步流星地朝着揽月阁走去。
而此刻,揽月阁内的慕容晴正悠闲地品着茶。
早在慕容铮进府的那一刻,就有机灵的下人飞快来报信了。
她在府里各处都安排了人手,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她算准了他会先去洗漱吃饭,或者先去查看主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憋不住火找上门来了。
也好,早点解决,早点清净。
听到院外传来慕容铮那中气十足、饱含怒火的吼声:“
慕容晴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轻轻的将茶杯放下,整理了一下衣袖,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朝院子外走去。
一出院门,她就看到慕容铮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双目赤红地瞪着她。
慕容晴立刻换上一种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甚至还努力挤出一丝“欣喜”:“父亲?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这副“无辜”的模样,彻底点燃了慕容铮压抑已久的怒火和丧子之痛!就是这个孽女!害死了他的峰儿!害死了知漪和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