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掌柜抬起头,脸上立刻浮现出职业化的热情笑容,目光扫过气质不凡的众人:“各位客官光临,小店蓬荜生辉。不知需要几间上房?”
白芨略一清点人数,答道:“需十七间上房。”
黄掌柜一听是大生意,脸上笑容更盛,但拿起登记簿仔细翻看后,露出了些许为难之色:
“这个……实在对不住各位,小店的上房……目前只剩下十三间了。”
恰在此时,安置好马车的车夫们也走进了大厅。
听闻上房不足,其中一位年长的车夫立刻开口道:“大长老,我等住下等房即可,不敢与长老和师叔祖同等待遇。”
白芨沉吟片刻,并未坚持,转而问掌柜:“中等房可还充足?”
黄掌柜连忙点头:“充足,充足!中等房还有十余间空着。”
“那便定下十一间上房,六间中等房。”白芨当即拍板。
“好嘞!”黄掌柜利落地登记、收钱,然后将一串房门钥匙交给领路的小二,“带贵客们去房间,好生伺候着。”
小二恭敬地引着众人上楼。上房果然清净雅致,房间宽敞,床榻舒适,被褥的面料也明显更为考究。
中等房虽略逊一筹,倒也干净整洁。
小二先将慕容晴和十位长老送至各自的上房安顿。白芨吩咐道:“稍后送些热水上来,我等需洗漱一番。”
“客官放心,小的将几位车夫大哥领到中等房后,立刻就去准备热水,马上送来!”小二态度殷勤,安排得井井有条。
待所有人都安置妥当,小二才快步下楼,忙着张罗热水去了。
客栈暂时恢复了宁静,只余下旅途劳顿后终于得以放松的众人。
小二的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和另外两个伙计提着热气腾腾的水桶,依次敲响了上等房的房门,供诸位长老和慕容晴洗漱,驱散一路的疲乏。
慕容晴解下面巾,捧起微烫的清水仔细净面。温热的水流洗去奔波尘土,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从空间取出一方素白棉巾,细致地拭去脸上残留的水珠。
慕容晴洗漱完毕,重新蒙上面巾,轻叩白芨的房门。
门应声而开,白芨见是她,含笑问道:“师叔祖可是有事吩咐?”
“眼下已过午时,大家还未用饭。”慕容晴说明来意,“是下楼用膳,还是让小二送到房里?我去安排。”
白芨思忖片刻:“连日奔波,加上又住山洞,大家应该都已乏了,还是让小二送到各房吧。这等琐事怎敢劳烦师叔祖,老夫去吩咐便是。”
“无妨,我年轻,这点事不打紧。”慕容晴摆了摆手,话音未落,已转身朝楼下大厅走去。
此时已过饭点,大堂里食客稀疏,唯有一桌客人还在用膳。
慕容晴走向正在收拾桌案的小二,吩咐道:“小二,劳烦给我们的十一间上房、六间中等房各送几道店里的招牌菜。”
“好嘞!客官稍候,小的这就去厨房安排。”小二利落地应下。
他记得这群客人——先前订房时,连车夫都要安排上等房,不像别家权贵,只让下人挤通铺或住下等房,这份体恤倒少见。
慕容晴正待转身上楼,却听见大厅里那桌客人的谈笑声飘来。
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正说道:“你们听说没?昨儿张员外的女婿一家天黑才到张家,就说今天要去城门口施粥。”
“这话当真?”对面穿蓝衣的男子惊得直挑眉,“那张员外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他女儿女婿也跟他一个性子,怎会做这赔本买卖?你怕不是在说梦话。”
青衣男子顿时沉了脸,语气带着几分不悦:“我骗你作甚?这是我表妹今早回娘家亲口说的——她可是张员外的五姨娘,消息还能有假?”
“不是不信你,”蓝衣男子解释道,“只是那张员外一家向来吝啬,突然行此善事,实在令人费解,跟天上下红雨似的,很是稀奇。”
桌上另外两人也凑了过来,满脸好奇:“接着说接着说,我们也想听听,这张家人到底怎么了?”
青衣男子见众人都感兴趣,语气缓了些,继续道:“张员外觉得女儿女婿不对劲,这根本不是他们平常的做事风格,就问女儿女婿为啥要施粥。结果那两口子说,昨天在山上避雨时惹了树精,树精要他们每月做两件好事,不然夜里就来吃了他们。”
他顿了顿,又笑道:“张员外听了他们的一番话,进行了分析——如果真惹了树精,哪会只让做好事?早把他们一家子吞了。他又细问了经过,就断定女儿一家是被那个打猎女骗了,还说藤蔓山上到处都是,那打猎女拿根藤蔓当鞭子,有什么稀奇的。”
一桌人听完,顿时哄堂大笑。一人打趣道:“可不是嘛!满山的藤蔓,随手折一根当鞭子,再寻常不过,也亏得张员外女婿一家,还真信了遇见了树精。”
“树精要求行善?”蓝衣男子笑出声来,“这倒是闻所未闻。”
慕容晴暗自思忖:这些人没见过她凭空召出藤蔓,想来是把那藤蔓当成了普通皮鞭长短的物件。
可下一秒,又听那青衣人又道:“结果张员外的女儿被他一分析,自觉受骗,已经雇了镖局的人手,要进山搜寻那个女猎户。”
慕容晴闻言不禁蹙眉。
那妇人分明亲眼见过她腕间藤蔓凭空而现的神异景象,怎会如此轻易就信了她父亲的推断?
莫非那张员外另有一套说辞,竟能让女儿连亲眼所见都产生动摇?
慕容晴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她可以笃定——那张员外绝非善类,而是个精于算计、城府极深的老狐狸。
蓝衣男子压低声音:“那猎女要是被找到,可就惨了——张员外一家子,没一个是善茬。”
几人又议论了些张家的旧事,便将话题转到了别处。
慕容晴见他们不再谈论此事,才转身上楼。
她倒没想到,那张员外竟还有些脑子;不过听这几人的话,张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既然如此,那便顺水推舟,演一出“树精报复”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