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号在火光中沉没。
云织被巨浪掀翻,咸涩海水灌入口鼻。她挣扎着浮出水面,眼前只剩焦黑的船骸和漂浮的残肢。
“伊莎!墨九!”她嘶喊。
远处,虎鲸背脊上驮着几人,正奋力游向孤礁。玄圭左臂血流如注,却死死拽住昏迷的陈骁。
“快上来!”伊莎朝她伸出手。
云织刚抓住她的手,海面突然塌陷!
归墟裂隙如巨口张开,黑光吞没月色。
“它提前开了!”墨九大吼。
众人跌上孤礁,不过十丈见方,四周海水沸腾如熔岩。青梧舰队围而不攻,只静静悬停——他们在等云织自投罗网。
“夏至日月食还有六个时辰。”玄圭靠在礁石上喘息,“但我们撑不到那时。”
云织环顾众人:伊莎手腕珊瑚碎裂,墨九火药筒只剩两枚,陈骁高烧不退……
她摸向腰间——假钥匙早已被沧溟子夺走,真钥匙贴身藏着,青铜冰冷。
“还有一个办法。”她声音很轻。
“什么?”
“造一艘船。”
伊莎无奈地苦笑着说道:“这里简直就是一片荒芜之地啊,连一根木头都找不到呢。”
然而,云织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语,只是默默地从腰间抽出了那把锋利的短刀。只见寒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她的左手臂上便出现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云织!”一旁的玄圭见状,立刻飞身扑向前去,想要用手捂住她的伤口,阻止血液继续流淌。
但云织却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了他,并坚定地对他说:“不要阻拦我。”说完,她毅然决然地将自己手上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手中紧握着的青铜钥匙上面。
与此同时,口中念起一段神秘而古老的咒语:“灵泉听令——以我之血,化海为舟!”话音刚落,一股清泉突然从钥匙孔里喷涌而出,然后与云织的鲜血混合在一起,一同迅速渗透进周围的茫茫大海之中。
就在这一刹那间,整个海面仿佛被点亮了一般,散发出一种幽深而诡异的蓝色光芒!
紧接着,无数根粗壮的绿色藤蔓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破土而出,它们相互交织、缠绕、编织、凝结……眨眼之间,一艘巨大无比且造型奇特的木船就这样凭空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艘三丈长的船形轮廓在血光中成形。船身由荧光海藻与韧藤交织,甲板流淌着淡淡血纹,船首雕着展翅海鹰。
“血藤之舟……”伊莎喃喃道。
可船成刹那,云织脸色惨白如纸。
“登舟者,需舍执念。”她声音虚弱,“否则,归墟会吞噬你的心。”
众人面面相觑。
墨九第一个上前:“我这辈子就一个执念——造出天下最强的火药。可现在……”他掏出最后两枚水雷,狠狠砸向礁石,“炸了青梧狗贼,比啥都强!”
水雷爆开,火光映红他皱纹密布的脸。
他大笑着跃上血藤之舟。
伊莎紧随其后,摘下珊瑚手链抛入海中:“我驯服过千百巨兽,却驯不服自己对家人的思念……今日,放下了。”
轮到陈骁时,他高烧昏沉,只喃喃:“我想……回家……”
云织扶他上船,指尖触到他怀中半块干粮——那是他省下给妹妹的,三年未归家。
“你会回去的。”她轻声道。
最后,只剩玄圭。
他站在礁边,迟迟不动。
“怎么了?”云织问。
“我有个秘密。”他低头看着掌心,“关于你母亲,关于守碑人……我一直没告诉你。”
云织心头一紧。
“说。”
“守碑人一族,世代守护归墟封印。但二十年前,你母亲偷走半块符文石碑,导致封印松动。”他苦笑,“我奉命追回,却爱上她……所以放她走了。”
云织如遭雷击。
“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赎罪?”
“不!”玄圭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是因为你值得被爱,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
海风呼啸,吹散他最后一句话。
云织盯着他,忽然笑了。
“那你的执念是什么?”
“怕你恨我。”
“那就上来。”她伸出手,“我早就不恨了。”
玄圭一怔,随即跃上船。
就在他脚离礁石刹那,血藤之舟发出龙吟般的嗡鸣!
船行归墟,如入巨兽咽喉。
黑雾弥漫,幻象丛生。
云织看见幼时族老推她撞石磨;看见父亲战死信上的血字;看见母亲在祭坛放下婴儿……
“别看!”伊莎大喊,“是归墟在挖你的心!”
云织咬破舌尖,剧痛让她清醒。
“灵泉护心!”
泉水如盾裹住众人,幻象稍退。
可前方,归墟核心已现——一座悬浮祭坛,母亲白衣胜雪,胸口插着龙脉晶核,正随裂隙脉动起伏。
沧溟子立于她身后,手中握着真钥匙!
“你终于来了。”他狞笑,“用你的血,完成最后仪式!”
云织却盯着母亲——她眼角滑落一滴泪,嘴唇微动:快走。
“来不及了。”云织低语。
她突然转向玄圭:“还记得蓬莱石碑的符文吗?”
玄圭一愣:“记得。”
“画在虎符上!”
玄圭立刻咬破手指,在虎符刻下符文。
云织将虎符、军牌、青铜钥匙三物合一!
“以云氏血脉,启归墟封印!”
三物共鸣,金光炸裂!
沧溟子惨叫,钥匙脱手飞出。
可母亲身体突然透明——她在消散!
“不——!”云织扑向祭坛。
母亲最后看向她,嘴角含笑:心不动,则门不开。
身影化作点点荧光,融入裂隙。
裂隙骤然收缩!
但沧溟子狂笑:“你以为结束了?归墟之力已入你血脉!你终将成为新祭品!”
云织低头,只见手腕伤口处,黑雾正缓缓蔓延……
血藤之舟缓缓驶出归墟。
众人沉默。
云织坐在船头,望着手中三物合一的信物。
“娘娘……”伊莎轻声问,“她去了哪里?”
“回家了。”云织轻抚信物,那里有父亲的温度,母亲的泪痕。
玄圭走到她身边,递来一块干粮——是陈骁省下的那半块。
“吃点东西。”
云织接过,咬了一口。
咸的,像眼泪。
远处,海平线泛起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可她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因为归墟之力,已在她血脉中生根。
而青梧残部,正悄然退向海外更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