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上海,春雨连绵,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压抑。安迪身世的流言,在经过初步控制后,非但没有完全平息,反而像潮湿墙角滋生的霉菌,在暗处悄然蔓延。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一次,打击来自她最意想不到的方向——她与失散的弟弟小明在敬老院相见的照片,被人恶意拍下并开始在网上传播,配以耸人听闻的标题,直指她的家族精神病史。
这一次的冲击,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和直接。它不再仅仅是捕风捉影的猜测,而是触及了她内心最深的恐惧和软肋。安迪的精神防线几乎在瞬间崩溃。她关掉手机,拔掉座机线,将自己彻底封闭在2201,拒绝与外界任何联系,连谭宗明和22楼姐妹的敲门都置之不理。
欢乐颂22层陷入一片担忧的寂静。关雎尔急得眼圈发红,邱莹莹和樊胜美也束手无策,连曲筱绡都不敢再轻易去敲那扇紧闭的门。她们都知道,这一次,安迪是真的被伤到了最痛处。
陆泽通过关雎尔得知了照片泄露的消息,心中一震。他知道,原剧中最残酷的一幕还是上演了。他立刻试图联系安迪,发现所有渠道都已中断。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反复去敲门,那只会增加她的压力。
沉思片刻后,他写了一封简短的邮件,通过一个安迪可能还会查看的、用于接收紧急工作邮件的备用账户发送了出去。邮件内容只有寥寥数语:
「安迪,
风暴眼中最安全。信息我已看到,正在分析源头和传播路径。
无论发生什么,你的价值和能力无可撼动。
22楼是你永远的后方。我在23楼,门随时为你敞开。
——陆泽」
他没有追问,没有安慰,只是传递了几个关键信息: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在行动;我们都在;我在这里。
随后,他确实行动起来。他动用自己积累的一些人脉和技术资源,开始追查照片的初始发布者和传播网络,并非为了公开对抗,而是为了知己知彼,为安迪可能需要的任何后续法律行动准备弹药。同时,他叮嘱22楼的其他人:“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但不要让她感觉被抛弃。吃的喝的照常放在门口,让她知道我们还在。”
第二天深夜,雨下得正大。23楼的门铃响了。陆泽打开门,门外站着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的安迪。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
陆泽心中一震,侧身让开:“进来吧,外面冷。”
他拿来干毛巾和一件自己的厚外套递给她,然后去厨房安静地煮姜茶。没有提问,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用行动营造一个安全、无评判的环境。
安迪机械地擦着头发,裹着带有陌生又安心气息的外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陆泽将一杯滚烫的姜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保持着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
屋子里只剩下雨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和姜茶氤氲的热气。
良久,安迪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万念俱灰的疲惫:“他们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我是个怪物……”
“你不是。”陆泽的声音平稳而肯定,打断了她的话,“安迪,定义一个人是谁的,不是他的基因,不是他的出身,而是他的选择,他的行为,他创造的价值。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专业、最坚韧的女性之一。这一点,永远不会因为任何流言蜚语而改变。”
他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坚定:“恐惧源于未知。当你敢于直面它,甚至将它摊开在阳光下时,它反而会失去力量。”
他没有提及她的弟弟,没有触及那些最深的伤口,只是围绕着她自身的价值和她能够掌控的应对方式展开。他的话,像一块块坚实的砖石,试图在她崩塌的世界里,重新垒砌一个可以立足的基座。
安迪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微光。她看着眼前这个始终冷静、始终给予支持和理性的男人,第一次,没有把他仅仅看作一个智慧的共鸣者或可靠的邻居,而是看作……一座可以在暴风雨中依靠的坚固堡垒。
她没有哭,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完了那杯滚烫的姜茶。身体的暖意似乎也驱散了一丝心底的寒意。
离开时,雨势渐小。陆泽送她到门口,递给她一把伞。
“好好睡一觉,安迪。”他温和地说,“明天太阳还会升起,问题还在那里,但解决问题的你,会更有力量。”
安迪接过伞,深深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谢谢。”这一次的谢谢,重若千钧。
看着她走向2201的背影,虽然依旧单薄,却不再像来时那样摇摇欲坠。陆泽知道,最危险的崩溃期或许已经过去,接下来的,将是漫长而艰难的修复与重建。而他,会继续站在她身后,提供他所能给予的一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