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恩小心翼翼地靠近断崖边缘，从近距离观察那座城市。其建筑风格相当古老，符合诺轮王朝的时代背景。
在那城市的周围，无数“佳肴”正在巡逻，有烧烤款的，有水煮款的，还有煎炸款的……看得让人垂涎欲滴，尤恩是这样，卡尼兹更是这样。
不过也没办法，毕竟这帮潜艇兵虽然伙食标准非常高，但出海之后就会因各种条件——像是做饭无法用明火，或者食物保质期不够而受到不可抗力的阻碍致使伙食条件降低。
在过去的旧帝国军中，潜艇兵们通常在出航的第一周享受着最幸福的时刻，所有的新鲜瓜果蔬菜都会在这段时间消耗殆尽。
但一旦过完这一周后，他们就只能啃各种罐头食品了。
而在这些忠诚的潜艇兵选择投靠尤恩率领的救国军之后，更加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始源林海里缺乏铁之类的金属元素，罐头什么的没法生产！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让饮食条件大幅倒退，比如断绝红酒供应，增加腌肉和饼干之类的陆军常用耐储存食品，还用联合王国支援的罐头。
虽说有温斯顿首相的援助，这些罐头的滋味也确实难以恭维。在这一来二去的组合技打击下，本来就“这辈子有了”的潜艇兵们的日子变得更加一眼望到头。
“醒醒，那可是——人肉！”尤恩鼓舞着他，“千万吃不得！”
“这种事情还用不着你来提醒。”卡尼兹不爽地说，“我在战列舰上烧锅炉的时候，伙食再不好也没想过去啃人！”
“那还真是……”尤恩看着下边的情况，“我们得找个法子下去，还要避开，呃姑且叫他们‘熟人’吧，避开那些熟人的耳目。”
“他们眼球早烤熟了，哪有什么耳目？”卡尼兹吐槽道，“不过说来也是，全身上下都熟了，有机结构也基本都变性了，那他们还能怎么运动？”
“魔法的事情不要考虑那么多。”尤恩心生一计，“说起来，我之前注意到那些，呃，熟人，他们在路过那些食物的时候会被其吸引。我们或许可以这样，把那些东西当做诱饵……”
“我怕我忍不住啃那些肉，怎么办？”卡尼兹问。
“小问题。”尤恩说，“把嘴给绑上。”
说干就干，秉承着实践出真理的原则，尤恩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捆水草包裹起一根香肠，卡尼兹则效仿着拿起另一根烟熏肠。
“这东西看起来还挺怀念。”卡尼兹说，“希斯塔尼亚的传统古法香肠，我记得我和我老婆度蜜月的时候就经常吃这玩意儿。”
“是在高档餐厅？”尤恩问，“味道怎么样？”
“不是很好，不过我们仍然经常吃——吃什么补什么嘛。”
“你成功地遏制住了我的食欲。”尤恩看着那些香肠，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为此在这一方面我还要专门感谢你。”
他们将这种包裹悄悄摆放到那些“熟人”面前，果然吸引了他们。一些熟人把那些香肠取出来切片，然后挂在身上——似乎是想把自己表现得更加“美味”。
“呵，挺智能化啊，菜品自己还会摆盘。”尤恩为此拍案叫绝。
“这些先不说，虽说有效，你有下去的办法吗？”卡尼兹问，“总不至于是绑着这么个精灵气球下去吧？”
“那倒不是，她信不过。”尤恩思考着说，“指不定飞半空的时候给咱们来个坠机。”
“那你有其他方法吗？”
“有。”尤恩比划了一下，说，“把她放下来，绑我上去。”
“啊？”
“说句你可能不信的话。”尤恩强忍着笑意说，“其实我也会飞。”
天金的性质被发挥出来之后，尤恩感觉自己的质量越来越轻，随即向上浮升。
“好吧，之前我还有点后悔加入救国军。”卡尼兹把另一端的绳结绑到自己身上，“有什么比有一个其实能飞起来的自家老大更炫酷的事情？”
按照之前安排好的战略，卡尼兹负责将那些收集起来的诡异肉食当做诱敌头盖骨投掷出去。
这种战术非常抽象，不过确实有效。他们小心翼翼地来到了高塔的顶尖，顺着参差不齐的外缘慢慢走到城区的房顶。
“这潜艇沉的地方还真是倒霉。”尤恩贴着房檐打量远处，只见水虎鱼号正恰好卡在那栋巨大的建筑物与洞窟岩壁的缝中。
上方的舱门还能进去，卡尼兹熟练地摸索到上边，然后打开舱门：“喂，都还活着吗？”
“……谁在那儿？”里面传来希罗兹的声音，听起来神志不清。
“我是艇长卡尼兹，艾伦在那儿吗？”卡尼兹说，“汇报战损情况！”
“我还在这里。”艾伦的声音从内部传来，“我们快撑不住了！”
“是水密舱破损还是怎么回事……不对，现在这种情况，漏不漏水已经没意义了。”卡尼兹问，“到底怎么回事？”
“有几个……有几个士兵出问题了！”
尤恩和卡尼兹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两人接连跳了下去。奇异的香气从内部飘过，看来是最坏的情况出现了。
“给我交代一下详细状况。”
“在受到鱼雷撞击之后，居住区出现了漏水，那里面还有几个士兵被布料缠住了身体出不来，为了迅速关闭舱门，我们只能选择放弃救援他们。”艾伦说，“但是潜艇后来四处都在漏水，最后还是沉没了，所有人都被海水淹没。”
“然后呢？”
“我们也是刚刚才醒。”艾伦继续说，“虽然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部分人认为既然我们泡在水里都还能活，那么在生活区的那些人应该也活着，于是试着开门去看……他们确实还活着，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
尤恩俯下身去，从破裂的舱门缝隙观察另一边的景象——几个“人”正在砸着舱门，试图打开它。
他们的肤色，看起来白得吓人，那种姿态与其说是活人，不如说更像是什么“水煮鱼”。
“所以他们是在沉入这里之前就被海水淹死了，这里的那个机制，其实是把尸体自动转化成‘熟人’。”尤恩分析道。
现在倒好，水下逃生变成生化危机了。
尤恩转过头去，对身后的人说，“我们得想个办法引开它们。用海草包裹储备着的那些香肠还有一些。问题是怎么把它们换个角度抛进去……”
“我有个主意。”卡尼兹说，“用厕所。”
潜艇的厕所采用的是结构复杂的高压马桶，使用时需要严格按照顺序依次连续拧动数个阀门，一旦出错就会引起海水倒灌，把整个潜艇变成宫崎英高式的粪坑。
两人摸索着来到了潜艇外围，卡尼兹则凭借着多年以来的丰富作业经验来到外侧的排泄物排出口。
“呃，这个计划好像有一个严重的缺陷。”卡尼兹忽然说。
“什么缺陷？”
“得有个人在对面把阀门拧开啊？”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吗？”尤恩大跌眼镜，“你这么熟悉潜艇的结构你怎么没考虑到这一点？”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卡尼兹说，“我想赌一下看看沉船那时候会不会正好有个人在上厕所。”
“什么神人会在那种时候上厕所……”
“有人在外边吗？”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忽然从潜艇内部传了过来。
“居然还真有？”尤恩赶紧回应，“我是赫斯特，你是……路德维格博士？”
“对，就是我。”另一边的路德维格博士说，“我听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要不咱们敲摩尔斯电码吧。”
尤恩迅速敲击回应：“也行。”
路德维格博士敲道：“潜艇沉没时，正在上厕所，外边，现在活死人围堵，出不去。”
“居然还真是在这种时候上的厕所……”尤恩则回应：“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
“把塞进去的东西，送去外边，诱惑他们。”尤恩好心地提醒道，“注意，不要食用。”
“你觉得我会吃从马桶里出来的东西？”路德维格博士愤怒地敲击道。
“多说无益。”敲完这一句之后，尤恩回头问卡尼兹，“那个啥，阀门怎么操作来着？”
“说实话，就算是我也难以记住。”卡尼兹吐槽道，“帝国的工程师设计出的这种高压马桶结构精致，最大程度地节约了空间，但代价就是操作极其反人类，完全不考虑用户的体验！”
“这我知道，你们每艘潜艇里都会配个专门负责拧马桶阀门的工程师。”尤恩郁闷地说，“现在怎么办？”
“正常操作很难，犯错难道还不简单吗？”卡尼兹说，“让他随便拧两下阀门，拧开即可！”
尤恩迅速进行了同声传译，另一边的路德维格博士觉得这很有道理，于是着手开始拧动阀门。
然后，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潜艇内部传来……
“快闪开！”
卡尼兹面色突变，急忙把在喷射口的尤恩推开。片刻之后，那些秽物就从排泄口喷涌而出，自由飞翔。
“不是吧，瞎蒙居然蒙对了。”卡尼兹大受震撼，“还好没溅到咱们身上……”
“但，好像有比溅到我们身上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尤恩看向下方，那些污秽之物喷向了古城的浮桥上，穿过错综复杂的栏杆与廊柱，精准地洒在一队正在巡逻的“熟人”的头上。
“不是吧……”
与看见美食就把它们挂在身上进行“摆盘”相对应，当污秽之物喷溅在它们身上，他们就会惊慌失措，可在失措之后，这份羞辱就会变成暴怒。
他们开始气势汹汹地向着这边移动。
看来动作必须加快了。
对面的路德维格换了个操作顺序，终于把马桶的阀门拧了开来，尤恩则也把那些肉肠塞了进去。
“把这些东西涮洗一下，一分钟后抛出去！”尤恩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和卡尼兹匆忙赶回潜艇的舱室。
引诱计划非常成功，“熟人”们的攻击消停了，因为他们在舱室另一边发现了吸引人的东西。
残余的人类则按照尤恩所说的方式抽出短刀，悄悄靠近，刺入他们的脖子。
“安息吧，各位。”拔出短刀的尤恩如是说。
“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可就安息不了啦。”卡尼兹看向下方，那些“熟人”正在大量聚集，从窗台上跃出，在墙壁与悬崖之间攀登，想要爬上来，将这艘潜艇撕个稀碎。
“我之前应该说过吧，关于‘神金’的魔金属性质……”路德维格博士看着下方的“熟人”，“神金的魔金属特性是‘转化’与异变，其拥有非同寻常的重构能力，能把身边的物体以另一种形式重构出来。”
“改变物体组分结构……”卡尼兹问，“这种说法也太笼统了，有什么具体的特性解释吗？”
“很遗憾，没有。”路德维格博士回应道，“这也是为什么帝国的机动装甲没有采用神金的原因——我们都未能完全理解其作用机理，所以无法利用。”
“但是……有一个性质是已知的。”他话锋一转，“神金对无机物的控制非常有限，无法控制尚且存活的希斯塔尼亚人，只能控制其尸体发生异变。”
“所以说，只要我们还活着就能对抗神金是吗？”卡尼兹皱着眉头说，“这不是废话吗？我们就是因为活不下去才要找出路的！”
“不，我有点理解他的意思。”尤恩说，“把潜艇里包含魔金属的那几个结构拆开，让我来试试。”
水手们照做了，他们拆开鱼雷。为了杀伤黑希斯塔尼亚帝国的兵器，那些鱼雷的弹头里面装填着血金。
尤恩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血金吸收到自己体内，完成补充。
“现在……”他将手按压在潜艇的铁壁上，发动血金操术，那些血金即如藤蔓般蔓延开来，将整艘潜艇包裹，囊括其中。
猩红的光泽跳动着，侵蚀着船体。但尤恩命令这些魔金属停止侵蚀，而是完成修补空隙，连接破损处，封闭漏洞等一系列操作。
“现在差不多可以了。”尤恩说，“启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