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小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晚上,张大财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楼下活动中心工地上亮起的灯光,心情复杂。他损失了巨额金钱,卖掉了奔驰,差点破产,体验了世态炎凉……但最终,似乎又靠着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并且意外地挽回了一点声誉。
他拿起桌上那份依旧赤字的财务报告,看了看,然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妈的,人生啊,就像坐过山车!”他自言自语,“刺激!真他娘的刺激!”
他拿起电话:“小芳啊,还没走吧?走,我请你吃宵夜……楼下烧烤摊!我现在提倡节俭!”
后来,经过张大财的顽强努力,那个老年活动中心还真的建成了,虽然没吹的那么豪华,但也成了附近小区老年人活动的热门地点,甚至还上了次本地新闻,算是张大财的公司业务的一块活招牌。张大财偶尔还会去那里跟大爷们下盘象棋,虽然总被虐,但他乐此不疲,仿佛在那里能找到内心的平静和以及潜在的客户。
至于那笔“断子绝孙”的赔偿案,也成了商学院里的一个经典案例,名字就叫《财旺典当行的救赎:论企业社会责任危机下的声誉修复与战略转型》,当然,张大财那些骚操作和狗屎运,被教授们巧妙地美化成了“高超的危机公关技巧”和“对市场机遇的敏锐把握”。
只有豆小芳和财务总监知道真相。但他们谁也不会说出去。
毕竟,看着一个“奸商”在痛苦的淬炼中,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试图成为一个“好人”(至少看起来像),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反转和意外。而张大财的故事告诉我们:只要脸皮够厚,心态够好,运气够骚,总能……呃,总能活下去的!
蓬江县人民医院,又是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
医院走廊的尽头是妇产科,总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焦虑混合的独特气味。张大财像一头困兽,在这段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规律得让人心慌。他手里攥着的不是雪茄,而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产前检查单——时代变了,张董事长也得遵守医院禁烟的规定。
“怎么还没消息……这都进去多久了……”他第N次抬头看向那扇紧闭的产房大门,感觉比面对公司破产时还要紧张。豆小芳在一旁试图用平板电脑让他看看最新的财务报表分散注意力,被他一把推开:“不看!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也没我儿子重要!”当然,如果天真的塌了,他可能还得考虑先撑一下。不过,我们的张先生说这些谎话和大话的时候从来就不脸红。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把这走廊的地板磨穿的时候,那扇神圣的大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走了出来。
张大财一个箭步冲上去,声音都变了调:“护士!怎么样?春燕怎么样?”
护士摘下口罩,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却又令人安心的微笑:“恭喜张先生,喜得贵子,母子平安!七斤八两,大胖小子!”
嗡的一声,张大财感觉一股热流从天灵盖直冲脚底板,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要腾空而起!儿子!儿子!母子平安!财旺人旺!他老张家有后了!
他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想掏红包发现穿的是睡衣(匆忙赶来根本没换),想拥抱护士又觉得不合适,最后只能紧紧握住豆小芳的手,语无伦次:“小芳!听到了吗!儿子!我又有儿子了!快!快去订喜糖!全公司人人都有份!不!全医院都发!见者有份!”
豆小芳也替他高兴,连连点头:“恭喜董事长!贺喜董事长!” 马上打电话给赵欣欣:“按照全公司人数准备最好的喜糖,人人有份。大财哥有的一个儿子!”
就在这喜悦冲昏头脑的巅峰时刻,“叮铃铃——”,张大财那台华为国产手机极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谁啊!这么没眼力见!”张大财看都没看就想挂断,但手指滑到一半,瞥见了来电显示——【陈大安】。
他心里咯噔一下。陈大安,蓬江县现任公安局政委,应该马上要担任副县长兼公安局长了,他的电话必须接。平时联系不多,但每次联系,准没事情。尤其是经历了“天上人间”那次事情后,他们的关系又更进一层。
“喂?大安兄弟啊?啥事?我这儿正忙呢,天大的事也……”张大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但那股子喜得贵子的喜悦劲儿还没下去,语调有点飘。
电话那头传来陈大安压低的、却难掩兴奋的声音:“大财哥,在哪呢?背景音怎么好像是在医院?你病了?”
“我没病!我好得很!我……”张大财刚想宣布喜讯,就被陈大安打断了。
“没病就好!听着!天大的好消息!你走狗屎运了!不!是走了鸿运了!”陈大安的声音透着神秘和激动,“猪文强!猪厅!记得吧?就上次‘天上人间’那事儿,你很够意思,啥也没乱说,猪厅很满意!”
张大财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捂住了话筒,声音更低了:“嘘!提那地方干嘛!都过去了!猪厅满意就好,满意就好……”心想:我能乱说吗?乱说我还能在这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