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手机锁屏上的那张老照片,陆明轩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眼球。
打印机又响了一声,我都没敢回头去看是不是又要吐出什么诡异通知。
就在这时候,茶水间的灯闪了一下。
不是那种跳闸式的闪烁,是突然暗了一瞬,像是被人从外面掐住了电源。
我猛地抬头,走廊空荡荡的,只有空调风口吹着冷风,把一份没来得及收走的《企业文化建设创新方案》吹得哗啦作响。
我慢慢起身,手滑进抽屉摸到了痒痒挠。
桃木柄冰凉,符纹硌在掌心,有点疼,但很真实。
这玩意儿上次用来切断傀儡丝线还是在地下室那次,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一场正经对决。
走到茶水间门口时,我闻到了一股味儿。
说不上来是什么,像是指甲烧焦混着铁皮桶闷了三天的豆浆。
我贴着门框往里看了一眼——没人。
但饮水机旁边多了个东西。
挂在天花板通风口下方,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线吊着,下面坠着一串灰白色的小物件,在灯光下轻轻晃。
是风铃。
可那根本不是什么装饰品。
每一节都是人的指甲盖大小,打磨成薄片,边缘还带着锯齿状的切割痕,穿在一起,像某种活物蜕下的壳。
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仇人指甲做成的风铃?
这不就是赵无极的收藏风格吗!
系统界面瞬间弹出来:
「检测到高浓度蛊毒波动,来源:活体寄生型音波蛊」
「建议立即撤离或启动抗幻觉防御模式」
我没动。
因为那风铃动了!
轻微的一晃,发出“叮”的一声。
不是金属声,也不是玻璃声。
更像是一根骨头敲在另一根骨头上。
然后我听见了声音。
“找到你了。”
声音是从风铃里传出来的,但我能确定——那是赵无极。
语调平稳,带着点学者式的冷静,就像他在会议室点评财报那样自然。
可这话一出口,整个茶水间的温度都变了。
墙壁瓷砖上浮起一层薄雾,像是呼吸凝结出来的水汽,但我知道那不是水汽。
那是毒。
系统提示疯狂刷屏:
「毒雾成分分析中……含神经致幻素、记忆剥离酶、魂引孢子……吸入三秒可引发定向幻觉,五秒开始自残行为……」
我立刻捂住口鼻,后退半步,脚跟撞上了垃圾桶。
就在这时,风铃又响了。
这次是一连串急促的“叮叮叮”,像闹钟被摔在地上还在响。
我眼前一黑,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忽然响起一段旋律——
《魂断蓝桥》。
和天台上那些员工哼的一模一样!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脑子清醒了一瞬。
这不是幻觉入侵,这是信号同步!
赵无极想用这蛊铃把我拉进他们的通灵频率!
“演!”
我在心里吼了一句。
系统立刻响应:
「建议启用【癫痫式失控演技】,触发条件:物理碰撞+高热干扰」
行……
那就疯给你看。
我猛地扑向咖啡机,整个人撞上去,膝盖砸在操作台下沿,疼得差点真抽过去。
机器“哐当”倒地,热水管爆开,滚烫的水流喷了一地,蒸汽“轰”地腾起来,像开了加湿器。
风铃感应到热流,剧烈摇晃,毒素扩散速度加快。
但高温也破坏了它的共振频率,《魂断蓝桥》的调子变得断断续续,像是卡带的老录音机。
我趁机翻滚到储物柜后面,背靠着铁皮蹲下,手里紧紧攥着痒痒挠。
右眼已经开始发涩,视野边缘出现重影,像是戴了劣质3d眼镜。
头顶传来窸窣声。
不是老鼠。
是爬行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通风口的格栅正在缓缓变形。
四颗螺丝依次崩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声,正好和风铃的节奏对上了。
接着……
一只手伸了出来。
不对……
那已经不能叫手了!
手指拉长,关节反曲,指尖变成漆黑坚硬的节肢末端,像蜘蛛的爪子。
它勾住通风口边缘,用力一扯,整块格栅被掀飞,砸在饮水机上。
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东西,从管道里倒挂着滑了下来。
上半身还穿着笔挺的高领衬衫,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脸上架着金丝边眼镜,发型整齐得像是刚做完护理。
是赵无极。
但他下半身完全变了!
腰部以下裂开,八条粗壮的节肢从脊椎两侧延伸而出,漆黑如炭,表面覆盖着油亮的甲壳,每一条都带着倒钩刺。
他的双脚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纠缠的蛛丝腺,不断渗出黏液,滴在地上发出“滋滋”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他悬在半空,靠四条腿钩住天花板横梁,另外四条缓缓摆动,像在测试空气阻力。
“陆九渊。”
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斯文。
“你知道相对论里有个悖论吗?”
我没答话,只把痒痒挠往前递了递。
“观察者会影响被观察者的状态。”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瞳孔。
“所以当你看到我的这一刻,我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说完,他笑了。
嘴角咧开的幅度太大,几乎撕到耳根。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不是在炫耀变异,他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那你有没有想过……”
我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你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也以为自己在生个人?”
赵无极的笑容僵了一瞬。
就是现在!
我猛地站起来,把烧水壶的残骸朝主通风口砸去。
壶身撞上金属管道,“咣”地炸开,残留的热水蒸腾而起,白雾弥漫。
他果然反应了!
四条蛛腿迅速收缩,身体往上一缩,想要退回管道。
动作快得只剩残影。
但我早等着呢。
就在他破管而出的刹那,我切换了人设。
“赵总!”
我扯着嗓子喊,语气夸张得像是见了顶流爱豆。
“您这造型太前卫了!今年流行下半身变蜘蛛是吧?哥斯拉看了都要给您点关注!”
赵无极的动作真的停了那么零点几秒。
那一瞬,我冲上去,痒痒挠划过他腹部与躯干连接处。
桃木符纹擦过甲壳缝隙,带出一串荧光绿的体液,溅在墙上,像是夜店厕所里那种永远洗不掉的荧光涂料。
他闷哼一声,八条腿猛地蹬墙,整个人倒翻回通风管深处,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茶水间安静了!
风铃还在晃,但声音弱了很多。
我喘着气,靠在柜子上,右手抖得厉害。右眼视线模糊,像是蒙了层毛玻璃,左眼倒是清楚,却看见地上那滩绿色液体正缓缓蠕动,分成八股,朝着不同方向的通风口爬去。
系统提示跳出来:
「采集到变异体液样本,初步分析为混合型蛊卵载体,具备自主孵化能力。建议远离所有金属管道区域」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痒痒挠,符纹裂了一道缝。
刚才那一击,不只是伤了他。
也伤了这把祖传宝贝。
我正想着要不要赶紧撤,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不是从管道里。
是风铃发出的。
它又响了!
这一次……
声音不再是“叮”,而是变成了人声。
“你拿走的那点东西……”
赵无极的声音慢悠悠响起。
“很快就会回到我体内。”
我抬头盯着那串指甲风铃,发现最底下那片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我的形状。
小小的,泛黄的,像是从我手上刚剪下来的一样。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片指甲轻轻一颤,自动脱落,掉在地上,滚到我鞋边。
它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下次见面,我要你的整只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