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宋幼棠犹如晴天霹雳,她看着‘宋幼兰’一张一合的嘴,却什么也听不见。
“公子他们已经和京中失去联络好几日了,大公子派出去的人至今还没有寻到公子和无愁他们的踪迹,有乐......有乐......死了......他的尸体被挂在城墙上......”
“怎么会?......是谢珣让你骗我的,他又要演什么戏?是与不是?”宋幼棠不敢轻信,可向来没心没肺的‘宋幼兰’此时已经哭得双眼红肿,这副担惊受怕,伤心欲绝的样子不像是演出来的。
“宋姑娘,是真的!我也是刚刚从大公子那里得到的消息!”
一声‘宋姑娘’惊得宋幼棠一个趔趄,跌坐在矮榻上,她不敢相信,他们几个人功夫了得,何人能杀害他们,怎么会?!
“不对,不对,这里面有问题,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宋幼棠慌乱到浑身发抖,她明知道现在不能乱了阵脚,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双手。
‘我在上元节回不来,你就进宫待在陛下身边,若是不愿留在宫中就去找我兄长,他会安排人送你去往灵州,在那里应该会安全。’
‘此事要比你想象中严重的多,朝堂内斗远比外敌更残忍,我不想失去老师他们之后,还要再失......再搭上你的命......’
耳边回响的是谢珣那日在茶楼跟她说的那些话,她当时没有多想,更没有想到扬州会般凶险,那个杀神一样的谢珣会死在扬州?
不!绝对不会!他是谢珣!他死不了!
“他去扬州的事还有谁知道?”宋幼棠一把抓过‘宋幼兰’厉声问道。
“刘姨娘,是她安排的人接应的......”
“缇香,你去请刘姨娘过来,现在就去!”宋幼棠急声吩咐缇香去请刘姨娘,缇香刚一转身就又听到宋幼棠慌忙改口说道,“不!我亲自去,我要亲自问她!”
宋幼棠迫切的想梳理清事情的前后关联,她不相信刘姨娘会出卖谢珣,但是现实又不得不将她往这方面想,刘姨娘!她为什么?
她来不及披上大氅就急匆匆的出了房门,刚走出院子就与周管家迎面撞上了,周管家立刻堆着笑脸讨好道,“大小姐,陛下派人来接您入宫伴驾。”
萧承毓这个时候派人来接她,一定是因为谢珣,难道他真的已经……
“劳烦陛下的人稍等片刻,我先回房换身衣服。”宋幼棠掩下脸上的慌乱,又带着缇香回了房间。
宋幼棠匆匆换好衣衫,将顾兰隽拿来的那盒茶叶藏进随身的包袱里,对着‘宋幼兰’说,“你和我一起走!快点把眼泪擦干净。”
一切来得太突然,所有的事情都来不及思索,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宋幼兰’红着眼跟在宋幼棠身后,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见宋幼棠脸色阴沉,忍耐不发,旁人只当是姐妹俩又闹了别扭。
“大小姐,请等下,上回那绣样我家姨娘找到了,让奴婢把这个绣样交给您,只是我家姨娘跟着侯爷去泡汤泉了,没法子帮您改样了......”刘姨娘身边的小丫鬟从游廊里追出来,将手里的绣样交给了宋幼棠。
“嗯,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姨娘,宫里的绣工师傅想来也会改绣样,叫姨娘不必挂心。”宋幼棠接过那绣样,握在手中,温声说道,转而又扭脸瞪了眼‘宋幼兰’,骂道,“还不上车,哭着闹着要跟我一起进宫,这会在人前就装上无辜了?”
‘宋幼兰’不服气的吸了吸鼻子,抓起缇香怀里的包袱抱在怀里,跟在宋幼棠后面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萧承毓的御驾离开靖安侯府,走出很远之后,宋幼棠才将包袱里那只樟木盒子拿出来,对着‘宋幼兰’说道,“你进宫将这盒子交给陛下,之后就在宫里待着。”
“那您呢?您不进宫吗?公子安排......”‘宋幼兰’问道。
“我有我的事要做!他自己都生死未卜,还有功夫操心我吗!”宋幼棠打断‘宋幼兰’,将头上的钗饰全部卸掉,又把裹在外面的华丽衣裙褪下,露出一身玉色的窄袖便服。
“停车!”
宋幼棠叫停了马车,弯身推开马车门,只见谢璋早已候在马车旁,见她下了马车,只将身旁的马牵到她身前,还将她的碧螺刃也一并奉还了。
“东行到洛阳,再坐船南下可到扬州,出城门一直西行可到灵州,宋姑娘无论走哪条路,都有人暗中相护,谢璋恕不远送!”
“多谢中郎将!告辞!”
宋幼棠接过阔别许久的碧螺刃,别在后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大公子,她会去哪儿?”‘宋幼兰’望着那飞驰离去的背影,问道。
“谁知道呢......”谢璋摇摇头,翻身上了马,护送着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
宋幼棠骑着马出了城门一路向西疾驰,顶着寒风跑出十多里后,她突然勒住缰绳,身下的骏马发出阵阵嘶鸣声,她横下心调转马头,朝着广通渠渡口跑去。
——
从广通渠码头坐船走渭水绕过三门峡险滩,再走平渡,可直入洛阳。
此时,码头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宋幼棠将马匹安置好,就看见岫玉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劲装靠在岸边的水曲柳上,笑的颠倒众生。
“还是你师父了解你......”
“姑姑为何在这里?”岫玉的出现在宋幼棠的意料之外,惊讶之余更是有些心虚。
“你师父让我来保护你!”岫玉挑挑眉,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哪里用的到......”
“走吧,船快开了。”
岫玉打断宋幼棠,转身跨上了码头,宋幼棠摸摸冻得冰凉的鼻尖也快步跟上。
船桨划出波纹,船只缓缓驶离码头,冬鸟从头顶飞过,不知去向。
“姑姑,师父他为何不愿意见长公主?”宋幼棠倚在船舷上闷声问道。
“为什么……到了我们这个年纪,相爱难于两两相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