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清扫工作,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令人心情复杂。
玄冥本体被韩信“顺手”扬了,支撑整个村子的邪阵核心也随之破灭。那些原本疯狂悍不畏死、力大无穷、招式诡异的“村民”,如同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瞬间萎顿下来。
他们眼中的疯狂和死气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茫然、虚弱,以及深深的疲惫。一个个瘫倒在地,眼神空洞,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却完全不记得梦中发生了什么,只剩下身体本能的颤抖和透支。
他们确实只是普通人,甚至很多是身体孱弱的老人、妇人和孩子。之前那一切,不过是借用了玄冥本体通过邪阵赋予他们的力量和疯狂意志。如今源头已断,他们便恢复了原样,甚至因为之前的透支而更加虚弱。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完全无害了。长期的邪气侵蚀和操控,让他们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异变,力气比普通农人还是要大上不少,而且潜意识里还残留着一些战斗的本能。清理起来,依旧需要小心应对,主要是以制服和捆绑为主,尽量避免伤害。
我们这群人,本就是强弩之末,伤得伤,残得残,内力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面对这些虽然不再疯狂但数量依旧众多的村民,只能靠着最后的意志力和配合,咬牙坚持。
展昭剑法依旧精准,但速度明显慢了许多,额角全是冷汗。 卢方挥舞金丝大环刀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韩彰吼声依旧响亮,但明显中气不足,包扎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徐庆几乎是被蒋平和白玉堂架着,偶尔用铁锹拨开冲过来的人。 白玉堂那身白衣彻底成了血衣和泥衣,剑光依旧,却少了那份潇洒飘逸,多了几分狠厉和疲惫。 我也把最后一点灵力榨干,纯阳指力变得微弱,只能起到一点干扰作用。
衙役和江湖好手们更是如此,几乎是在用身体硬扛。
这场战斗,没有之前的惊心动魄和诡异莫测,却更加熬人,更像是一场意志的比拼和体力消耗战。
当最后一个还能动弹的村民被绳索捆结实之后,我们一群人,是真的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也顾不上地上脏不脏,有没有血污,就这么直挺挺地、横七竖八地倒在了村子中央的草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夜空中的星星渐渐黯淡,东方天际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时间在极致的疲惫和寂静中缓缓流淌。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草丛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大家就这么躺着,望着天空从墨黑变成深蓝,再染上晨曦的金边。
直到远处传来清晰的鸡鸣声,村子里幸存下来的看门狗也开始有气无力地吠叫,我们才仿佛被注入了些许生气,慢慢地、极其艰难地相互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
浑身上下无处不酸,无处不痛,骨头像散了架,肌肉僵硬得如同石头。每挪动一步,都感觉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我们就像一群打了败仗的残兵,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村口挪。
还没走到村口,就听见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兵器,难道还有漏网之鱼?或者是幽冥教其他的援兵?
然而,当尘土散开,看到的却是十多名穿着开封府服色的衙役,正骑着马疾驰而来!为首一人看到我们这群狼狈不堪、血迹斑斑的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展大人!卢大爷!各位英雄!你们没事太好了!”那衙役滚鞍下马,激动地喊道,“包大人见你们一夜未归,心急如焚,天不亮就派我们好几拨人出来寻找接应了!”
原来是包大人派来的援兵!
这一刻,我差点感动得哭出来!我亲爱的包大人!您真是太体贴了!我真的爱死你了!您就是那及时雨宋江……啊不,您比宋江强多了!
看到熟悉的自己人,我们最后紧绷的那根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差点又集体瘫倒在地。
援兵带来了清水、干粮和一些简单的伤药。我们也顾不上形象,狼吞虎咽地吃了点东西,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总算恢复了一点人样。
但马匹有限,只能两人共乘一骑。展昭看了看几乎站着都能睡着的我,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拽上了他的马背,坐在他前面。
“抓稳了。”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主要也没力气在乎),赶紧抓住马鞍的前桥。展昭轻夹马腹,骏马迈开步子,向着汴京城的方向小跑起来。
马背颠簸,但或许是因为极度疲惫,或许是因为终于安全了,或许是因为身后传来的温度让人安心(虽然隔着铠甲),我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眼皮越来越重,意识越来越模糊……
不知什么时候,我头一歪,彻底沉沉睡了过去。甚至可能还打起了小呼噜。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什么梦都没有。
等我再次艰难地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我自己客栈房间的屋顶,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
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好像完全没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