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在寒风中愈发急促,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靖王府与柳国公府的男人们各自列队站在场地两侧,玄色与藏青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对将要展开的对决跃跃欲试。
柳国公此时目光扫过靖王府队列中的孟玄羽与孟承佑,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他见自己原认为女眷和孩子比试的几场会胜出,占些优势的,却最终只打了个平手。
心中不由有些紧张,此次比赛,他是志在必得,但比到现在,却又再次充满了变数,他沉吟片刻,计上心头。
此刻见众人都已就绪,便上前一步,抬手压了压场上的喧哗。
“诸位,”他刻意拔高了几分声音,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方才女眷与孩童的比试,虽然没有什么章法,倒也热闹有趣,今天是过年,本就图个开心。如此打平,甚好。
只是后面男子比拼关乎颜面与赌注,需更加合理安排。先前的规矩是我们两边轮流派人,另一方选人应对,如此有些麻烦,总是要想选什么人应对最好,倒不如干脆些——抽签定对阵!”
这话一出,靖王府这边顿时有几声低低的议论。
孟玄羽眉峰微挑,他自然猜得到柳承业的心思。对方阵营高手云集,江舟、韩青等人皆是硬茬,而自己这边虽有他与孟承佑、风影三个顶尖好手,却也夹杂着沈文钦兄弟、苏振楠这类不擅骑射之人。
原本的对阵方法,孟玄羽可以通过战术调整,达到自己这边的实力最大化利用。
而抽签却彻底堵上了这种可能,谁与谁对阵只能听凭天意了。
孟承佑上前一步,淡笑道:“柳国公,这规矩你改来改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输不起呢。”
柳国公被他挤兑,却也不恼,只扬了扬手:“梁王殿下说笑了,输赢自有天意。左右都是比试,抽签反倒省去许多争执,难道靖王府还怕了不成?”
孟玄羽淡淡开口,“柳国公,今日比赛,你三番五次更改规则,这次本王还是依你,无论哪方输了,那便按照之前的约定,我输了将西郊那块地双手奉上,若玄羽侥幸胜出,柳国公可要记得还我雁栖林场的经营权。“
他目光锐利如鹰,直直看向柳国公,后者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道:“那是自然。”
很快,侍从便端来两个黑漆木盒,盒中放着写有编号的竹签。靖王府与柳国公府的十人各自上前抽取,随后报出自己的号码,两两配对。
卫若眉坐在观战棚中,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锦帕。她看着场中孟玄羽挺拔的身影,又瞥见沈文钦兄弟和苏振楠略显紧张的神色,心中不由得捏了把汗。
自己这边的队伍,皆是文弱之人,胜算并不高。
沈文钦兄弟是医药圣手,救人济世是行家,骑射却是半路出家;苏振楠是文探花,手无缚鸡之力,这两人若是抽到对方的高手,怕是讨不到好。
孟玄羽似乎察觉到妻子的担忧,回头望了她一眼,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安抚的笑意,凑近卫若眉的脸颊:“眉儿不要担心,一块地而已,输就输了。”
卫若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指尖的力道也缓了些。向孟玄羽点头笑道:“我家夫君最是大方,岂会心疼一块地。”
很快,对阵名单便确定下来,由花七郎高声宣读:“第一局,靖王府云煜,对阵柳国公府齐少楼!今日比试,要求策马围着马场跑三圈,在前方地上划了红线的地方向前面的箭靶射箭,谁射得准并且先跑回起点的人获胜。”
花七郎宣读的比赛规则人人听得清清楚楚,跑三圈,再射箭,比速度,比准头。
云煜一听自己第一个上场,顿时精神一振。他穿着一身宝蓝色劲装,伸手接过下人递上的弓箭,翻身上马时动作干脆利落。他虽是云氏木艺的二少爷,往日里看着随性,却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骑射功夫不算顶尖,却也扎实。
而齐少楼已是五旬年纪,虽精神矍铄,终究岁月不饶人,体能上怕是要吃亏。
上场之前,云煜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淑柔,与她视线相触碰的一瞬,又慌乱转头。
林淑柔自今日起,便从不见云煜再望自己一眼,却又不知为何昨天到今天,只一天时间,云煜对自己的态度便截然不同,如同冰火两重天。
因眼下众人的注意力全在这场靖王府与柳国公府的骑射对决上,她没有时间去详问云煜,只得等这件事过了,再打算找上云煜一问究竟。
云煜与齐少楼各自催动马匹来到起跑线,向齐少楼说道:“齐老板如今老当益壮啊,为了柳帮柳国公赢地,实在是拼啊。云煜佩服。只是万一摔着了,磕着了,那可了不得了,你家孙子刚才磕坏了吧?”
齐少楼微微瞪了他一眼:“云二少爷,你常赌钱输得脱裤子,动不动就被你父亲一顿好打,今年倒没去赌钱?”
云煜笑道:“二爷我从去年起就金盆洗手了,如今早就不沾那些玩意了。”
两人斗着嘴,随着一声锣响,两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云煜的马是孟玄羽特意挑选的西域良驹,速度极快,孟玄羽希望云煜能旗开得胜,拿下第一局的比分。
所以一上来云煜便占了先机。齐少楼紧追不舍,手中长弓已拉开,瞄准了前方不远处的靶心。
跑马场周长百丈,两人需跑三圈再在指定的地方向前方的箭靶射箭,最后冲回原点。
云煜深知自己的优势在体能和马速,不敢有丝毫懈怠,双腿夹紧马腹,不断催促马匹加速。寒风迎面吹来,刮得他脸颊生疼,他却全然不顾,目光紧紧锁定前方的靶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