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的铁锈簌簌落在后颈,林峰被冻得打了个寒颤。那些从水镜里伸出的手还在往他喉咙里钻,指甲缝里的淤泥带着井水里特有的腥甜,让他想起观云阁地宫里腐烂的槐树根。
“别碰他!” 赵磊的消防斧劈开第三只手腕时,斧刃突然卡进某种黏腻的物质里。林峰借着这片刻的喘息回头,看见赵磊的肩膀已经被缠上半尺宽的碎花裙布料,那些布料正在慢慢渗进皮肤,留下淡粉色的印记。
水镜里突然响起木片摩擦的咯吱声。最前面那个和林峰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缓缓举起右手,掌心躺着半块镇魂木碎片 —— 正是昨天在地宫被林建军虚影夺走的那一块。碎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暗红,像是刚从什么活物身上剜下来的。
后颈的旋流符印记突然发烫,林峰伸手去摸时摸到一手黏湿的血。那些抓着他的手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却在抽离时留下数道血痕,在他手臂上组成和水镜里相同的纹路。
“不对劲!” 陈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她的残影正扒着通风管格栅,银碎片在她周身浮成半圈防护。林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些缩回水镜的手臂正在重组 —— 碎布料缠绕着断指,渐渐织成一张猩红的网,而网的中心,正是举着木片的镜中自己。
镜中林峰突然咧开嘴笑了,嘴角裂到耳根的弧度让林峰胃里一阵翻涌。他看见对方手中的木片开始发光,与自己后颈的血痕产生共鸣,那些原本无序的血珠突然顺着纹路流动,在皮肤表面汇成微型的旋流符。
“快把木片抢过来!” 张教授的吼声混着管道震颤的声响传来。他半个身子还卡在通风管里,西装袖口被什么东西撕开,露出手腕上青紫的勒痕 —— 像是被很细的线勒出来的。
就在这时,水镜里的碎花裙布料突然全部脱离手臂,化作无数条红绳朝着镜中林峰缠去。那些红绳在半空凝结成林秀雅的轮廓,枯瘦的手指直取木片。镜中林峰却不闪不避,反而将木片往自己胸口按去,木屑混着黑色的血沫从他嘴角涌出。
“那不是我!” 林峰突然嘶吼出声。他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属于人类的情绪,只有和地宫里壁画上一样的贪婪。后颈的灼痛感越来越强,他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液往脑子里钻。
“用金线!” 陈雪的银碎片突然齐齐转向,在通风管上拼出半道符阵。林峰立刻扯出缠在手腕上的金线,这是他从地宫带出的唯一物品,此刻接触到空气便发出嗡嗡的震颤。
金线刚要触及水镜的瞬间,一道灰影从侧面撞来。林建军的虚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泳池边缘,他手中的镇魂木碎片带着破空声直取水镜中心。两道木片在空中交汇的刹那,水镜突然像被重锤砸中的冰面般裂开蛛网纹。
无数个镜中林峰的身影开始消散,化作点点荧光沉入泳池底部。但那个举着木片的身影却在碎裂的最后一刻,将碎片狠狠掷向现实世界。
“小心!” 王警官的枪响震碎了管道上的玻璃。子弹擦着木片飞过,却没能改变它的轨迹。林峰眼睁睁看着碎片扎进离自己脚尖三寸的地面,溅起的水泥屑里混着几根泛白的头发。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片镇魂木周围的地面开始凹陷,泥土自动向四周退去,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地砖。地砖上的纹路正以碎片为中心旋转,渐渐形成与观云阁地宫完全相同的旋流符凹槽,只是这次的凹槽里流淌的不是墨汁,而是从四面八方渗来的暗红色液体。
“赵磊!” 林峰突然发现身边的室友不见了。消防斧掉在地上,斧刃上沾着的布料正在蠕动,像是有生命般往斧柄里钻。他顺着斧柄指向的方向看去,只见通风管格栅处有个模糊的人影 —— 赵磊的倒影正举着斧头,而斧刃对准的是张教授的后心。
“别!” 陈雪的残影突然从水镜里冲出,像片羽毛般落在张教授身后。那些围绕着她的银碎片瞬间炸开,在通风管道里织成半透明的屏障。赵磊的斧头劈在屏障上的刹那,林峰听见某种晶体碎裂的脆响,像是有人踩碎了冬天湖面的薄冰。
屏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裂纹里渗出淡金色的光。林峰注意到那些光的形状很奇怪,像是无数根细针在编织某种图案。而在图案的中心,有个极其微小的符号 —— 和他后颈旋流符最中心的印记一模一样。
水镜的碎片还在继续下落,每一片碎片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林建军在地宫石壁上刻字的背影,穿碎花裙的女人把婴儿放进古井的侧影,还有张教授年轻时戴着金丝眼镜的脸,正把镇魂木碎片装进黑色皮箱。
后颈的血突然逆流,林峰猛地捂住脖子跪倒在地。他看见地面的旋流符凹槽正在扩大,那些暗红色液体里浮起无数根头发,慢慢缠绕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而那个人形的手中,正握着另一片镇魂木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