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符号密语
祖父的遗物箱放在宿舍角落已经三天了。林峰蹲在纸箱前，指尖划过褪色的帆布表面，突然想起三爷爷临终前攥着箱锁的样子 —— 老人枯瘦的手指关节泛白，像是要把黄铜锁芯捏出印子来。此刻箱盖敞开着，露出里面泛黄的账本、锈迹斑斑的怀表，还有那本牛皮封面的日记，纸页边缘已经脆得像枯叶。
他伸手抽出日记，第 17 页夹着的纸片突然飘落。林峰弯腰去捡的瞬间，呼吸猛地顿住 —— 纸片上歪歪扭扭的符号像群黑色的虫子，正沿着纸面爬动。这些扭曲的折线和圆点，与赵磊手机里那张死亡通知单上的图案一模一样。三天前计算机系女生倒在打印机前时，胸口就贴着同样的符号，油墨还带着未干的温热。
“又是这鬼东西。” 林峰摸出张教授给的符号对照表，铅笔在纸上涂画着对应的字母。对照表是用泛黄的草纸写的，张教授说这是民国时期一位传教士留下的手稿，记载着湘西某部落的象形文字。可眼前的符号排列毫无规律，最左侧的折线像条断尾的蛇，尾部顶着的圆点突然让他想起祖父日记里的一句话：“七星连珠之夜，血月将指引方向。”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簌簌作响，林峰抬头看见赵磊抱着篮球冲过操场，球衣后背的号码被汗水晕成深色。他刚要喊住室友，宿舍门 “砰” 地被撞开，赵磊手里的篮球滚到墙角，露出背后攥着的牛皮纸包裹。
“峰子，你看这啥玩意儿。” 赵磊的声音带着颤音，手指把包裹捏得变了形，“刚在 3 号楼下捡的，包着块破木头，上面全是你说的鬼符号。”
林峰接过包裹时，闻到股潮湿的泥土味，像是刚从松树林里挖出来的。牛皮纸被雨水浸得半透，拆开后露出块巴掌大的桃木牌，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树胶。木牌正面刻着七组符号，最中间的折线比纸片上的更复杂，末端分叉处嵌着粒暗红色的珠子，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珠子……” 林峰指尖刚触到珠子表面，突然像被针扎似的缩回手。珠子的温度低得反常，像是块冰镇的铁，可仔细摸上去又带着脉搏般的跳动。他想起张教授说过，湘西部落的巫师会用活人血浸透桃木，再将符咒封入其中，这样的法器既能驱邪，也能用来下咒。
赵磊突然指着木牌边缘：“你看这泥土，里面好像有东西。” 林峰用指甲抠下一点泥屑，发现里面混着几根银白色的纤维，放在灯光下细看，竟是某种动物的毛发。他猛地想起上周在后山看到的黑影，那双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眼睛，此刻正与木牌上的珠子重叠在一起。
“这玩意儿邪门得很。” 赵磊往后缩了缩，指节在桌沿磕出轻响，“要不咱扔了吧？计算机系那女生……”
“不能扔。” 林峰翻开祖父的日记，第 43 页的空白处有行淡蓝色的钢笔字：“桃木引魂，七符指路，得此物者，需寻七星汇聚之地。” 字迹比其他页更深，像是写的时候笔尖格外用力，墨水在纸背洇出深色的印记。他突然抓起木牌翻转，背面的树纹里藏着个极小的 “7” 字，与三爷爷临终前在他手心划的形状分毫不差。
宿舍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林峰起身关门时，瞥见对面楼顶站着个黑影。那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举着块反光的东西，在阴沉的天色里像面小镜子。等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楼顶只剩下摇晃的避雷针，金属尖端在云层里若隐若现。
“你看啥呢？” 赵磊突然拍他后背，吓得林峰手里的木牌差点落地。桃木撞击桌面的瞬间，珠子突然迸出红光，在墙上投出个扭曲的影子 —— 影子的手腕处缠着串银链，链尾的枫叶吊坠正对着窗外的图书馆方向。
“这符号…… 像坐标。” 林峰突然抓起校园地图，铅笔在纸上快速勾勒。木牌上的七组符号被他拆解成七个点，用直线连接后，竟与地图上的七条小路重合。最末端的符号落在后山的位置，那里有片荒废的军训靶场，去年有人在那片松林里发现过被啃得只剩骨头的野狗尸体。
赵磊突然掏出手机，屏幕上是张刚收到的彩信。发件人未知，内容是张模糊的照片：图书馆顶层的阁楼窗户半开着，窗台上放着个黑色的包裹，形状与他们手里的木牌惊人地相似。照片的拍摄时间显示是三分钟前，可此刻图书馆的钟楼刚敲过下午四点的钟声，阳光正斜斜地照在阁楼窗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
“谁会在这时候去阁楼？” 赵磊的声音发紧，手指不断放大照片，“那地方不是早就封死了吗？” 林峰凑近屏幕，突然注意到包裹旁边有根银白色的毛发，与木牌泥土里的纤维一模一样。
桃木牌上的珠子突然变得滚烫，林峰脱手将它扔在桌上。符号间的缝隙渗出暗红色的液体，在地图上晕开个不规则的圈 —— 圆圈恰好套住图书馆的位置，边缘的墨痕正在慢慢变形，最终化作个狰狞的笑脸。
窗外的风突然变急，吹得走廊里的公告栏哗哗作响。林峰抬头看见公告栏最上面的征兵海报，照片里士兵的钢盔反射着寒光，盔檐下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的宿舍窗口。海报右下角的编号是 77，用红色的油漆写着，像是刚涂上不久，顺着纸纹往下滴落的痕迹，与木牌上的符号尾端完全重合。
“我出去趟。” 林峰抓起桃木牌塞进裤袋，青铜令牌在衬衫口袋里发烫，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他刚走到门口，赵磊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跟你一起去，你忘了张教授说的？这些符号会引邪祟的。”
两人穿过操场时，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杂音。电流声中夹杂着模糊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步念诵着什么。林峰猛地停住脚步，发现所有符号的尾端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 图书馆西侧那面爬满爬山虎的墙，叶片间隐约露出块松动的砖石，砖石上刻着的折线，正与木牌最左侧的断蛇符号彼此呼应。
桃木牌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像是有颗心脏在里面跳动。林峰摸出木牌的瞬间，珠子突然裂开细纹，里面渗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银白色的粉末，落在手背上凉得像冰。他突然想起三爷爷的话：“当桃木流血，七星归位，你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此刻夕阳正沉入图书馆的尖顶，将天空染成诡异的橘红色。林峰低头看向手背上的银粉，那些粉末正在慢慢聚集成个微型的星图，第七颗星的位置，恰好对着后山靶场的方向。而在星图的边缘，有个极小的符号正在缓缓浮现，形状像把钥匙，齿痕与祖父遗物箱上的黄铜锁完全吻合。
宿舍楼顶突然传来惊鸟的扑棱声，林峰抬头看见群黑鸟正盘旋着冲向图书馆。它们的翅膀在暮色中连成片阴影，阴影覆盖的区域里，所有的符号都开始发光，像是有人在地下点燃了无数盏油灯。
“走吧。” 赵磊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林峰握紧桃木牌，突然发现木牌背面的 “7” 字正在渗血，那些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滴，在地面画出条断断续续的线，线的尽头，是图书馆紧闭的侧门，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红光，像是有人在里面举着灯笼。
他推开门的瞬间，闻到股熟悉的松节油味 —— 那是赵磊画漫画时常用的颜料。而在门后的台阶上，放着半张被撕碎的漫画稿，上面画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面具嘴角的位置，赫然刻着与木牌相同的符号。
漫画稿的边缘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刚被人丢弃不久。林峰弯腰去捡的刹那，桃木牌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所有符号同时亮起红光，在走廊的墙壁上投射出个巨大的影子 —— 影子手里拿着把钥匙，正慢慢插入墙壁上的某个锁孔，而那个位置，恰好是张教授办公室的门牌。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书的声音。林峰示意赵磊留在原地，自己握紧青铜令牌，轻轻推开门缝。台灯的光晕里，张教授正背对着门口站着，手里举着的不是古籍，而是块与他们手中一模一样的桃木牌，只是珠子已经完全变黑，像是被烧过的灰烬。
“你来了。” 张教授突然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在灯光下泛着绿光。他将桃木牌放在桌上，木牌与林峰手里的那块突然同时震动，符号间的缝隙开始渗出黑色的液体，在桌面上汇成条小溪，缓缓流向墙角的保险柜。
保险柜的密码盘上，此刻正停留在 “1943” 这个数字 —— 那是祖父日记里记载的，家族举行诡异仪式的年份。
林峰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他注意到张教授的袖口沾着银白色的粉末，与手背上的银粉同出一辙。而在教授身后的书架上，最上层的古籍正在自动翻动，露出夹在里面的张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民国军装，胸前挂着的木牌，与他们手中的桃木牌分毫不差，只是那人的脸，竟与林峰长得一模一样。
桃木牌突然从手中滑落，在落地的瞬间，所有符号同时炸裂开来，无数个黑色的影子从符号里涌出，顺着墙壁爬向天花板。林峰抬头看见那些影子的额头上都有月牙形的疤痕，正对着他露出诡异的笑容。
而张教授的声音，此刻正从那些影子里同时传出，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你终于找到第一把钥匙了，接下来，该去靶场了。”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图书馆的钟楼突然敲响，第七声钟响落下时，所有的影子同时消失，只留下张教授嘴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保险柜的门 “咔哒” 一声弹开，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半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条通往后山的路线，路线的终点，画着个巨大的符号，像是由无数个小符号组成的漩涡。
林峰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字：“等。” 发送时间显示是昨天午夜，可他的手机明明在昨天就没电了。
他猛地看向赵磊，发现室友正盯着保险柜里的地图，眼神变得异常陌生。赵磊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个符号，那正是死亡通知单上的最后一个图案，也是桃木牌上最复杂的那个折线。
“峰子，你看这个。” 赵磊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这符号，是不是很像靶场中央的那棵老槐树？”
林峰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想起靶场那棵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槐树，树干上布满了刀刻的痕迹，去年有人在树洞里发现过一具猫的尸体，死状与那些离奇死亡的学生如出一辙。
而此刻，赵磊的指尖还在继续划动，符号的尾端，正对着张教授敞开的办公室门，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一步，又一步，像是有人穿着湿透的皮鞋，在地板上拖行。
桃木牌在脚边发出微弱的红光，照亮了赵磊手腕上突然出现的银链 —— 那串银链，分明是陈雪失踪前戴在身上的那一条。链尾的枫叶吊坠轻轻晃动，在灯光下投出个扭曲的影子，像个正在哭泣的人脸。
林峰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这些符号或许不是坐标，而是某种警告，警告他们不要靠近那个地方。可现在，一切都晚了，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门把手上的铜环正在缓缓转动，露出外面漆黑的走廊，以及走廊尽头那对在黑暗中闪烁的眼睛。
他握紧青铜令牌，令牌的红光与桃木牌的红光交织在一起，在身前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而赵磊还在低头研究地图，完全没注意到室友眼中越来越深的恐惧，以及自己脖子后面，那个正在慢慢浮现的月牙形疤痕。
“走吧，峰子，我们去靶场。” 赵磊抬起头，笑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我好像知道那三样东西是什么了。”
他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窗户突然被狂风撞碎，玻璃碎片在空中划过弧线，映出外面盘旋的黑鸟，以及黑鸟翅膀上驮着的，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面具的嘴角，正向上弯起，露出与符号相同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