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尼拉的雨季总带着黏腻的湿热,陈宇站在国际刑警组织东南亚区域中心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上的雨痕。窗外的罗哈斯大道被滂沱大雨冲刷得发亮,车灯在水雾中拉出一道道橙黄的光轨,像极了他此刻脑海里纷乱交织的线索。
“Interpol的加密信道已经调试完毕,”身后传来熟悉的英语,英国苏格兰场的探长伊恩·布莱克正将一叠文件推到会议桌上,“曼谷、仰光和胡志明市的警方同时在线,我们有四十五分钟窗口期。”
陈宇转过身,目光扫过屏幕上四个不同时区的时钟。自从三个月前在云南边境截获那批藏在普洱茶饼里的新型合成毒品后,线索就像藤蔓一样蔓延到整个中南半岛。实验室检测报告显示,这种代号“蓝冰”的晶体纯度高达99.7%,比传统冰毒的成瘾性强三倍,而制作工艺中使用的特殊催化剂,只可能来自欧洲某家化工企业。
“越南警方昨天突袭了同奈省的仓库,”屏幕里传来胡志明市警察局副局长阮文雄的声音,他身后的白板上钉着密密麻麻的照片,“查获的200公斤蓝冰背后,有一个跨国分销网络。我们的线人说,这批货原本要通过渔船运去澳大利亚。”
陈宇将一份卫星地图投影到屏幕上,指尖点在南海某个不起眼的岛礁:“这里是万安滩,上个月有三艘无标识渔船在这里进行过夜间交易。澳大利亚联邦警察追踪的‘海蛇’贩毒集团,很可能就是这条路线的终端。”
伊恩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照片,都是监控摄像头拍下的模糊身影:“我们在鹿特丹港截获的集装箱里,发现了同样的催化剂容器。荷兰警方追踪到一家离岸公司,注册人是巴拿马的律师,但资金流向指向了金三角地区的一个武装组织。”
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空调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陈宇注意到仰光警方代表貌貌温频繁地擦拭额头,虽然视频信号有些卡顿,但能清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缅甸北部的掸邦地区最近局势紧张,地方武装与政府军的冲突让禁毒工作举步维艰。
“我们的人在腊戍跟进一条线索,”貌貌温的声音带着疲惫,“有个叫‘山猫’的中间人,负责协调毒品从实验室到边境的运输。上周他在一次枪战中失踪了,现场只留下这个。”
屏幕上出现一枚被弹孔击穿的黄铜徽章,形状像只蜷缩的蝎子。陈宇瞳孔微微收缩——这个标记在云南截获的毒品包装上出现过,当时技术部门推测是某个小团伙的标识,现在看来显然低估了对手的规模。
“蝎子徽章,”伊恩突然开口,调出一份尘封的档案,“2018年意大利警方捣毁那不勒斯的‘卡莫拉’黑手党分支时,也发现过同样的标记。他们当时在 trafficking军火和人口,没想到现在染指了毒品。”
陈宇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在边境检查站见过的老茶农。老人布满老茧的手里攥着被拆开的茶饼,眼里的惊恐像针一样刺人。“蓝冰”的出现打破了边境村寨的宁静,有三个年轻人因为过量吸食坠崖身亡,其中最小的才十六岁。
“行动计划分三步,”他突然开口,将打印好的方案分发给在场的人,“第一阶段,曼谷警方突袭叻丕府的实验室,那里是催化剂和原料的混合加工点;第二阶段,仰光和昆明警方同步封锁中缅边境的五条走私通道;第三阶段,澳大利亚水警在达尔文港待命,拦截目标渔船。”
阮文雄皱起眉头:“叻丕府的实验室在桂河大桥附近的丛林里,周围有武装人员守卫。我们需要至少一个连的兵力,还要申请泰国军方的直升机支援。”
陈宇调出实验室周边的三维地形图:“这里有两条溪流汇入桂河,雨季水位上涨会淹没西侧的小路。我们可以在东侧的山脊部署狙击手,主力从北侧的橡胶园渗透,凌晨四点发起突袭——那时守卫换岗,警惕性最低。”
屏幕里的伊恩突然收到一条加密信息,他快速浏览后脸色凝重:“欧洲方面传来消息,‘蝎子’组织的核心成员可能已经转移。他们的资金账户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有大额异动,瑞士银行的几个匿名账户被清空了。”
陈宇的目光落在会议桌中央的那份通缉令上。照片里的男人名叫维克托·索科洛夫,前克格勃特工,现在是“蝎子”组织的头目。Interpol的档案显示,这个人精通七种语言,擅长利用国际局势的缝隙进行犯罪活动。去年在叙利亚查获的一批军火,就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们在阿姆斯特丹的线人说,索科洛夫可能会通过巴尔干路线逃跑,”伊恩补充道,“塞尔维亚和波黑的边境管控相对薄弱,他在那里有不少前南斯拉夫时期的老关系。”
陈宇突然想起什么,翻开笔记本里的一页:“上个月截获的通话记录里,有个反复出现的俄语单词——‘白夜’。圣彼得堡每年六月会有白夜现象,会不会是指时间?”
阮文雄立刻调出日历:“六月二十二日是夏至,圣彼得堡的白夜会持续到凌晨三点。如果索科洛夫要在那天转移,很可能会利用白夜的掩护。”
会议室里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距离夏至还有不到一周时间,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在七十二小时内完成所有部署。陈宇看着屏幕上四个国家的同事,突然想起刚入行时老局长说过的话:打击跨国犯罪就像在钢丝上跳舞,既要保持平衡,又不能停下脚步。
“我需要泰国警方提供叻丕府实验室的详细布防图,”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缅甸方面请盯紧腊戍到曼德勒的公路,澳大利亚同事负责追踪‘海蛇’集团在达尔文港的动向。伊恩,麻烦你协调欧洲刑警组织,冻结索科洛夫可能接触的所有账户。”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会议桌上。陈宇看着玻璃倒影里自己疲惫的脸,突然想起女儿昨天发来的视频。小姑娘举着画笔画了幅全家福,说等爸爸回家就贴在冰箱上。他摸了摸口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照片,指尖划过女儿灿烂的笑脸。
“行动时间定在明天凌晨四点,”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无论索科洛夫在哪里,我们都要让他知道,没有哪个角落是法外之地。”
屏幕里的四个人同时点头,不同语言的“收到”在会议室里交织。陈宇按下对讲机:“通知技术部门,准备启动‘天网’系统,我要知道索科洛夫过去七十二小时内的所有行踪轨迹。”
当他再次望向窗外时,马尼拉的街道已经恢复了喧嚣。卖芒果的小贩推着车穿过十字路口,穿校服的学生们笑着跑过斑马线,阳光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这些平凡的日常,正是他们此刻奋战的意义所在。
“对了,”伊恩突然想起什么,“国际刑警组织已经申请了红色通缉令,索科洛夫的照片已经分发到全球所有机场和边境口岸。只要他敢露面,就一定会被认出来。”
陈宇拿起那份行动计划,在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他知道,这只是这场持久战的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但当四个国家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时,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
屏幕上的时钟指向下午三点,四十五分钟的窗口期即将结束。陈宇看着同事们陆续下线的头像,突然觉得肩上的重担轻了许多。在这场跨越国界的战斗里,他们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
“准备行动吧,”他对身边的助手说,“让昆明那边做好接应准备,我们可能需要把抓获的嫌疑人引渡回国受审。”
助手点头离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陈宇一个人。他走到窗前,看着远处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闪着光。手机突然震动,是妻子发来的信息:“囡囡说梦到你了,问爸爸什么时候能陪她放风筝。”
陈宇笑着回复:“很快,等爸爸打完这场仗就回家。”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转身走向门口。走廊里的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像一道坚定的警戒线,守护着身后那些看不见的安宁。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里,每个深夜的伏案工作,每次危险的跨境行动,都是为了让更多家庭能在阳光下安心生活。
电梯下行时,陈宇看着镜面里自己的眼睛。那里有血丝,有疲惫,却始终燃烧着不灭的光。他知道,当明天凌晨四点行动开始时,四个国家的警笛会同时响起,那将是正义穿越国界的声音。而只要这声音不绝,黑暗就永远无法吞噬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