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看看。”
蒋雯雯将合同抽出，递到陆野手中。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陆野接过，就着院子里尚未完全暗淡的天光，仔细翻看起来。
合同条款列得密密麻麻，权利义务规定得相当详尽。
概括来说，这份合同几乎“锁死”了陆野。
在未来两年内与蒋雯雯在钓鱼直播领域的独家合作关系。
未经她书面同意，陆野不得以任何形式与其他个人或机构进行同类内容的直播合作，也不能单独开设钓鱼主题账号。
乍一看，这简直就是一份“卖身契”，限制颇多。
然而，当陆野的目光扫到报酬条款时，瞳孔微微放大。
合同明确规定：陆野作为蒋雯雯直播团队的“特邀钓术顾问”兼“首席钓手”，每月固定薪资五万元人民币！
除此之外，直播间产生的所有礼物收益（扣除平台分成后），陆野可以分得百分之五十！
并且，如果未来开展钓鱼相关产品的带货，陆野同样享有高比例的分成。
每月五万保底工资，加上至少一半的礼物收益……
以蒋雯雯如今百万粉丝的体量，直播间日常在线人数常常破万，高峰时甚至能达到好几万，礼物收入绝对可观。
她竟然舍得拿出一半分给他，还额外支付高额固定工资？
陆野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眼神却带着狡黠的女人：“你图什么？”
作为这份合同里几乎最大的受益人，他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最直接的问题。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尤其是蒋雯雯这种看起来精明又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女人。
蒋雯雯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嫣然一笑，伸手将一缕被晚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线条优美的侧颈。
“这你就别管了，我算过账，一点也不亏。”
她语气轻松，透着生意人的爽利。
“我现在的收入，可不单单靠礼物。成为百万主播后，平台会有额外的流量补贴和创作激励，数额不小。”
“更重要的是，我以后接商务广告、搞直播带货，门槛和报价都会水涨船高。那些才是大头！”
她向前凑近一小步，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户外活动后一丝极淡的汗味，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
“绑定了你这棵大树，我的直播内容就有了最核心、最稳定的竞争力，不怕没话题。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活招牌！”
她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话她却没说出来。
陆野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像她平时在镜头前表现得那样，只是个靠身材和颜值吸引眼球的花瓶。
她对自己的事业有规划，有野心，也懂得如何抓住核心资源。
这种白送钱的好事，陆野这个贪财的务实主义者，实在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至于那些违约条款……他大致扫了眼，惩罚确实严厉，违约金高达已获总收益的三倍。
这估计是蒋雯雯为了彻底安心，才罗列出来的紧箍咒。
不过对于现阶段一门心思赚钱升级农场、对直播行业也没什么其他野心的陆野来说，这条约束力虽强，但并非不可接受。
“行。”陆野不再犹豫，干脆利落地点头。
对票子不尊重，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蒋雯雯眼睛一亮，立刻从包里又掏出一支精致的签字笔，递了过去。
指尖微微有些发颤，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陆野接过笔，就着院中石桌粗糙的表面，在合同末尾“乙方”处，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字迹谈不上好看，但透着一股干脆劲儿。
“不过说好。”
签完字，陆野补充道。
语气是他一贯的直来直往。
“我只负责钓鱼相关的内容，直播时长你得跟我商量，不能影响我晚上出摊卖炒饭。”
典型的“既要又要”，条件还挺多。
蒋雯雯此刻心花怒放，哪在乎这点细节，只要把人签下来，绑在自己这条船上，他爱干啥都行。
她忙不迭地点头，笑容灿烂得晃眼：“没问题，你说了算！摆摊是正事，可不能耽误陆老板发财。”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其中一份合同，像捧着什么宝贝，仔细装回文件袋，再放进挎包内侧的夹层。
做完这一切，她才真正松了口气，感觉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天色已然全黑，院中老旧的灯泡散发出昏黄的光晕，吸引了几只不知名的小虫绕着飞旋。
陆野打了个哈欠，忙活一天，确实有些累了。“时间不早，合同也签了，你也早点回酒店休息吧。”
“不要。”
蒋雯雯却摇摇头，指了指墙边停着的那辆小电驴，语气带上了点撒娇的意味。
“师父你送送我嘛，就坐这个。”
她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合伙人”兼“老板”，自觉提出这点小小的要求，理直气壮。
陆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神，又瞥了眼那辆小电驴，叹了口气。
行吧，送佛送到西，送老板到酒店。
他认命地去推车，蒋雯雯则轻巧地往后座一蹦，坐稳后，双手很自然地环住了陆野的腰。
她的手臂温热，隔着薄薄的t恤，存在感鲜明。
陆野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常态，拧动电门，小电驴发出轻微的嗡鸣，驶出了小院。
从陆野住处到蒋雯雯下榻的酒店，有一段路正在翻修，路面坑洼不平，布满了碎石子和小土堆。
小电驴颠簸前行，蒋雯雯在后面被颠得东倒西歪，上身时不时不受控制地撞在陆野坚实的背脊上。
几次下来，蒋雯雯忍不住凑近他耳边，带着点嗔怪的鼻音低语：“师父……你骑车一点都不老实……”
她呼出的热气拂过陆野的耳廓，话语里的含义更是让陆野老脸一热。
他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那几次撞击的触感确实……难以忽视。
陆野赶紧板起脸，目视前方。
一本正经地反驳：“说什么呢！我哪知道这段路烂成这样。你要是觉得太颠，不舒服，前面路口你就下来自己走一段。”
典型的直男式解决方案。
“不要。”
蒋雯雯想也没想就拒绝，手臂反而环得更紧了些，将脸侧贴在他背上。
声音闷闷的，“就这样挺好。”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一边抱怨着不舒服，一边又贪恋这点近距离接触，不肯自己走路。
陆野无言以对，只能尽量挑相对平坦的地方骑，速度放慢了些。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灯火通明的大门口，蒋雯雯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磨磨蹭蹭地不肯下车。
她没话找话，提起了另一件正事，关于陆野准备销售自制窝料的事情。
“厂家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了，资质齐全，可以挂靠生产，包装设计我也找了人在做初稿。”
蒋雯雯谈起正事，语气立刻变得干练。
“就等着你这边确定最终配方和制作流程，然后就可以小批量试产，挂在我的直播间和橱窗里销售。分成比例就按我们刚才合同里约定的来。”
陆野点点头，这事蒋雯雯确实上心，效率也高。
“对了。”
蒋雯雯眼睛一转，提议道：“这款窝料，总得起个响亮点的名字吧？我想了想，就叫‘天罗地网’怎么样？寓意鱼儿进了窝就像落入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陆野这个取名废听了，觉得还挺贴切。
点了点头：“行，就叫这个。”
两人又站在酒店门口，就包装规格、定价策略、首批产量等细节商议了一会儿。
晚风吹拂，带着初夏夜间的微凉。蒋雯雯说得认真，陆野也听得仔细，偶尔提出一两个实际问题。
直到酒店保安投来探究的目光，蒋雯雯才终于打住话头。
“那……师父你回去路上小心。”
她松开一直抓着小电驴后架的手，站直身体，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
“嗯，走了。”陆野调转车头，动作利落。
蒋雯雯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小电驴载着陆野的身影融入街道的车流灯光中。
直到看不见才转身，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进酒店大堂。
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愉悦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