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下,云雾缭绕。
不知坠落了多久,邹临渊的意识已近乎完全涣散。
就在邹临渊即将彻底失去知觉时,他仿佛看到崖底并非坚硬的岩石,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潭水边,似乎生长着一株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奇异植物……
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冰冷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苦的药味渗入意识。
邹临渊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石床上,身上盖着某种兽皮。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洞,洞顶垂挂着钟乳石,洞壁光滑如镜,显然经年累月有人居住。
“哟,醒啦?”
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起。
邹临渊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素白襦裙的少女端着药碗走来。
她约莫二八年华,眉眼如画,最特别的是那双眼睛——瞳孔竟是淡淡的琥珀色,眼尾微微上挑,平添几分妩媚。
“你是...”
邹临渊刚开口,便觉喉咙剧痛,声音沙哑得可怕。
“别急着说话。”
少女将药碗放在一旁,扶他坐起。
“你伤得很重,全身经脉断了七成,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邹临渊这才注意到,少女行动时裙摆下隐约露出一抹雪白的狐尾。
他心中一凛,下意识运转真气,却发现自己气海空空如也,连最基本的赤焰手都无法施展。
“放心,我要害你,何必救你?”
少女似乎看穿他的心思,撇了撇嘴。
“我叫狐月儿,是爷爷让我来照顾你的。”
“爷爷?”
“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位老人家。”
狐月儿端起药碗,轻轻吹凉。
“来,先把药喝了。”
药汁入口极苦,邹临渊却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温和的药力顺着经脉流转,所过之处,破损的经脉竟有微微发热的感觉。
这汤药显然非同寻常。
服完汤药,狐月儿扶他躺下。
“你再休息会儿,爷爷去采药了,晚些时候回来看你。”
邹临渊确实疲惫不堪,很快又沉沉睡去。
这一次,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一个白发老者站在云雾缭绕的山巅,手持一根竹杖,轻轻一点,云海便翻腾变化,演化出万千气象。
......
再次醒来时,洞内已点起一盏油灯。
一个白发老者正坐在石桌旁,就着灯光翻阅一卷竹简。
他看起来年过古稀,却面色红润,眼神清澈如婴儿。
“醒了?”
老者放下竹简,声音温和却自带一股威严。
邹临渊挣扎着想坐起行礼,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按回床上。
“晚辈邹临渊,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老者微微一笑!
“老夫清虚道人王诩,世人多称我鬼谷子。”,隐居于此不知道多少光阴了。
你能落入寒潭而不死,也是你的造化。”
邹临渊心中一震。
邹临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鬼谷子,战国时期的传奇人物,纵横家始祖,据说早已得道成仙,怎么可能还活在世上?
而且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老者?
“不必惊讶。”
王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生生死死,不过是形态转换罢了。
鬼谷子只是鬼谷传承一脉的称呼罢了,每一代的鬼谷传人,都可以称之为鬼谷子。
而我选择留在这世间,只是为了等待有缘人。”
狐月儿将早餐摆在石台上,轻笑道:“爷爷就爱故弄玄虚,公子别被他唬住了。”
王诩瞪了狐月儿一眼,却并无怒意,转而向邹临渊道。
“你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但尸鬼门在你体内种下的‘九幽噬心咒’却是个麻烦。”
邹临渊脸色一变:“九幽噬心咒?”
“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咒术,初期不易察觉,但会慢慢侵蚀你的心脉,七七四十九日后爆发,届时就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王诩神色凝重。
“尸鬼门的人在你落下悬崖时,应该以为你必死无疑,所以种下此咒,确保万无一失。”
邹临渊沉默片刻,忽然向王诩深深一拜!
“请前辈救我。”
王诩捋须微笑:“我既然救了你,自然不会半途而废。
不过,解咒之法极为凶险,需要你配合无误。”
“晚辈一定全力配合。”
邹临渊郑重道。
接下来的三天,王诩开始为邹临渊讲解九幽噬心咒的来历与破解之法。
原来这咒术源自上古巫族,以九幽深处的阴煞之气为引,中咒者会逐渐被阴气侵蚀神智,最终沦为施咒者的傀儡。
“要破解此咒,必须以纯阳之气洗涤经脉,再以特殊法门将阴煞之气逼出体外。”
王诩说道。
“然而你修炼的阴阳术虽能调和阴阳,却难以产生足够的纯阳之气。
所以,我需要传授你一门鬼谷绝学——‘先天纯阳功’。”
邹临渊心中一震。
先天纯阳功是传说中的无上玄功,据说修炼到极致可以肉身成圣,与天地同寿。
这等绝世神功,王诩前辈竟愿意传授给他这个外人?
王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淡然道。
“功法本是死物,关键在运用之人。
我观你心性纯良,天赋不凡,更难得的是有一颗济世救人之心。
鬼谷一脉的传承,交予你这样的年轻人,也不算辱没。”
于是,从那天起,邹临渊开始跟随王诩修炼先天纯阳功。
这门功法果然玄奥无比,与他之前修炼的阴阳术大相径庭。
先天纯阳功讲究以先天一气为根本,化生纯阳之火,炼化周身经脉。
在王诩前辈的悉心指导下,邹临渊渐渐掌握了功法要诀。
令他惊讶的是,修炼先天纯阳功不仅没有与他原本的阴阳术冲突,反而相辅相成,使他的修为在短时间内突飞猛进。
半个月后的一夜,月圆当空,王诩决定为邹临渊解除九幽噬心咒。
寒潭边,王诩布下了一个玄奥的法阵,让邹临渊坐在阵眼处。
狐月儿则守在谷口,以防外人打扰。
“记住,无论多么痛苦,都必须保持灵台清明。”
王诩郑重叮嘱。
“九幽噬心咒已与你经脉相连,逼出它的过程如同抽筋剥皮,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邹临渊坚定点头:“晚辈明白。”
王诩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顿时,法阵亮起耀眼金光,将邹临渊笼罩其中。
邹临渊按照王诩所授法门,运转先天纯阳功,一股炽热的纯阳之气自丹田升起,流向四肢百骸。
起初,只是暖洋洋的感觉,十分舒适。但很快,当纯阳之气触及经脉深处的阴煞之气时,剧烈的痛苦猛然爆发。
邹临渊只觉得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穿刺自己的经脉,又像是被投入熔炉之中,全身都要被撕裂、融化。
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汗水瞬间浸透衣衫,但始终保持着灵台清明,引导纯阳之气在经脉中运转。
一个时辰后,邹临渊的体表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散发着刺鼻的腥臭。
这是九幽噬心咒的阴煞之气被逼出体外的表现。
王诩见状,手中法印一变,金光大盛。
邹临渊猛地张口,喷出一团黑血。
黑血落在地上,竟发出嗤嗤的声响,腐蚀了岩石。
“成功了!”
王诩收功,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邹临渊虚脱地倒在石台上,浑身无力,但体内那种阴冷压抑的感觉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畅。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邹临渊勉力起身,向王诩行了一个大礼。
王诩摆摆手:“不必多礼。
咒术虽解,但你的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
他神色转为严肃。
“尸鬼门重现江湖,必有大图谋。
你既与他们结下梁子,日后难免再起冲突。”
邹临渊目光坚定:“晚辈定当努力修行,不负前辈厚望。”
伤好几天后,邹临渊留在谷中,不断的修炼阴阳令中传承的功法。
而在暗中的王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抚摸着他那花白的胡须。
“嗯,不错!果然是天赋极佳,如此年纪便拥有远超同人的修为,不错,不错。”
鬼谷子一脉在玄门中堪称传奇,纵横家、兵家、阴阳家皆奉其为祖师。
邹临渊看到王诩前辈前来,忙停下手中的赤炎掌的修炼,连忙拱手道。
“晚辈见过前辈!”
“你身上的阴阳家传承,倒是颇为纯正。”
王诩忽然道。
“可惜只得了术,未得其道。”
邹临渊惭愧低头:“晚辈愚钝,请前辈指点。”
王诩站起身,走到邹临渊床前,伸手搭在他的脉门上。
邹临渊只觉一股温和却深不可测的真气流入体内,循着他的经脉运行一周天,原本阻塞断裂的经脉竟有微微松动的迹象。
“阴阳家讲究阴阳相济,你的赤炎掌至阳至刚,缺少了阴柔调和,久而久之必伤根基。”
王诩收回手。
“尸鬼门的幽冥掌力阴毒无比,恰好与你体内阳火相冲,这才导致你经脉尽断。”
邹临渊恍然大悟。他一直觉得赤炎掌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进展缓慢,原来是自己走了偏路。
“请前辈教我。”
邹临渊诚恳地说。
王诩却摇头。
“修行之路,贵在自悟。
老朽可传你法门,能否领悟,全看你自己。”
说罢,王诩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书册。
“这是《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你伤势痊愈前可好生研读。”
邹临渊恭敬接过,只见书册材质特殊,非帛非纸,触手生温。
翻开第一页,上面只有四个古篆:捭阖第一。
......
接下来的日子,邹临渊在王诩和狐月儿的照料下慢慢恢复。
狐月儿虽是狐妖,却心地纯善,每日为他煎药疗伤,闲暇时便缠着他讲外面的世界。
“城市里真的有那么高的楼?
人能在天上飞的铁盒子?”
狐月儿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
邹临渊笑着点头:“等我彻底好了,可以带你出去看看。”
狐月儿眼神一暗,摇摇头。
“爷爷说外面人心险恶,我们妖族还是少沾染为妙。”
邹临渊这才知道,狐月儿是王诩前辈百年前救下的一只灵狐,因灵性过人被收为记名弟子,陪伴王诩在这深山中修行已逾百年。
除了先天纯阳功,王诩还传授了邹临渊“纵横剑术”、“阴阳符法”以及“奇门遁甲”等秘术。
令邹临渊惊讶的是,王诩的教学方式与众不同,他不直接讲解术法要诀。
而是通过引导、提问,让邹临渊自己领悟其中的道理。
“鬼谷之学,重在‘变’字。”
一日,王诩对邹临渊道。
“天地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唯有把握变化之机,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邹临渊若有所悟,联想自己之前修炼的阴阳术,不也是讲究阴阳变化、相生相克吗?
只是鬼谷一脉将这种变化之道发挥到了极致。
时光飞逝,转眼邹临渊在谷中已度过半年。
这一日,他正在寒潭边修炼纵横剑术,手中木剑挥洒间,剑气纵横,隐隐有风雷之声。
狐月儿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一边绣花一边观看,不时点头称赞。
“公子进步神速,这套剑法已经得了爷爷七分真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