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
不再是之前那种微弱得需要精打细算、在经脉中艰涩流淌的溪流,而是如同初春解冻的江河,汹涌澎湃,带着沛然的生机,在老刀四肢百骸间奔腾流转。左肩那曾经碎裂般的剧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麻痒和温热,那是骨骼与肌肉在远超平常的速度下疯狂愈合的感觉。他甚至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那缕原本淡薄的三元始炁,在吸收了那滴宝瓶赐予的紫色液体后,不仅壮大了数倍,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凝练,其中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镇压邪祟的煌煌正意。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风行诀”,身体竟有种要随风而起的轻盈感,仿佛稍一用力就能融入这片空间的流动之中。这不仅仅是伤势的恢复,这是……修为的精进!远超他苦修数月甚至数年的成果!
老刀猛地握紧拳头,骨节发出清脆的爆响。他看向周伟明,后者脸上同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红润。周伟明身上的气息明显厚重凝实了许多,那枚厚土佩虽然裂纹仍在,但光华内敛,显然也得到了极大的滋养。
“老刀……我……我感觉瓶颈松动了!”周伟明的声音带着颤抖,那是喜悦的震颤。
老刀点了点头,目光最终落在依旧沉睡,但面色红润、呼吸悠长的赵振身上。门主的手段,堪称逆天。但越是如此,他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就越发清晰。这份力量,这份生机,是门主付出代价换来的,不是让他们用来庆幸或懈怠的。
“清理残余,建立前哨。”
门主的命令言犹在耳。
老刀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奔涌的力量带来的些许不适感,眼神重新变得锐利如刀。他走到洼地边缘,那里,稀薄的邪气如同有生命的灰色薄纱,正在试图重新渗透这片被净化过的区域。
他伸出手指,没有动用任何复杂的法诀,只是将体内那缕壮大后的、带着淡紫色光华的始炁凝聚于指尖,对着那片试图蔓延过来的邪气,轻轻一点。
嗤——!
一声轻响,仿佛烧红的烙铁烫入了冰雪。那团邪气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溃散、消融,露出后面一小片相对干净的土地。效果远比之前他用始炁点杀狼蛛时要显着得多!
“有效!”周伟明也走了过来,他学着老刀的样子,运转体内变得雄浑的戊土之气,双掌按向地面。
“地脉·固!”
嗡!
一道远比之前凝实、范围也更大的土黄色光罩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整个水潭洼地以及周边数丈的范围都笼罩在内。光罩散发着沉稳厚重的气息,将试图靠近的邪气牢牢排斥在外。
“范围可以更大,但消耗也变大了。”周伟明感受了一下,说道,“不过支撑一段时间没问题。”
老刀点了点头。“你负责维持防护,清理洼地内部可能残留的污秽。我向外探查,清理靠近的‘东西’。”
他所谓的“东西”,很快便出现了。
那是一些失去了祭坛能量供给后,从枯萎藤蔓或是某些角落裂缝里爬出的、形态各异的邪物。有只剩下骨架、眼眶中燃烧着绿色鬼火的鸟类,有身体半透明、散发着寒气的蠕虫,更多的是各种扭曲的、融合了植物与动物特征的畸形小兽。它们似乎被此地的生机和纯净气息所吸引,本能地汇聚过来。
老刀没有再用始炁硬碰。他身形一动,“风行诀”加持下,他如同鬼魅般在洼地外围穿梭,手中多了一根临时削制的、灌注了元气的木棍。棍影翻飞,精准地点在那些邪物的核心或能量节点上。噗噗的闷响声中,一只只邪物应声倒地,化为黑烟或脓水。
他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一丝多余。他在熟悉新的力量,也在实践着最适合当前情况的战斗方式。他发现,将始炁均匀分布于木棍之上,形成一层锋锐的“气刃”,对付这些低阶邪物,远比徒手消耗要小,效果也更佳。
周伟明则仔细地检查着洼地的每一寸土地,用戊土之气感应、驱散可能潜藏在地下的污秽气息,确保这片临时据点的绝对“干净”。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被雨林彻底吞噬,洼地周围已经被清理出了一片半径约十五米的相对安全区。周伟明维持的土黄色光罩稳定地散发着微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内部,水潭清澈,地面被老刀用戊土之气初步加固过,赵振被安置在最中心干燥舒适的位置。
老刀站在光罩边缘,望着外面重新变得浓郁、翻滚不休的邪气,以及黑暗中那些影影绰绰、窥伺着的红点绿眸。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这片死域孕育的邪物远比他们清理掉的要多得多。而且,真正的威胁——“阴蛇谷”的人,随时可能出现。
他回到水潭边,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消化着白日战斗和疗伤带来的感悟,同时将一部分心神沉浸在门主赐予的那滴液体中残留的、关于力量运用的细微信息里。
周伟明也坐在赵振旁边,一边维持着光罩,一边巩固着自身修为。
夜,深了。
洼地内一片寂静,只有水潭偶尔泛起的涟漪和赵振平稳的呼吸声。
洼地外,邪气蠕动,暗影蠢蠢欲动。
他们像一颗钉子,被门主亲手钉入了这片污秽之地的边缘。
他们也是门主的眼睛,替那位远在幕后的执棋者,注视着这片黑暗沼泽的每一丝变化。
老刀缓缓睁开眼,眸中紫意一闪而逝。
他知道,平静只是暂时的。
风暴,迟早会再次降临。
而这一次,他们必须撑得更久,看得更清。